四下,连风声都没有,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周南只觉得脊背发凉,明明天色还没暗下,可现在却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
人,会在哪?
阵中?
血阵!
苏幕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瞧着那妇人吐了一口血之后,周围的景象就全然变了,如果不是年修靠得近,死死拽住了她的胳膊,只怕这会两人已经分开了。
恍惚间,苏幕瞧着周围的场景,好似有些熟悉。
真的是……熟悉!
煜城,江府。
高门宅邸,欢声笑语。
苏幕站在那里,突然间有一孩子从脚边窜过去,紧接着是乳母在后面追着跑,高声喊着:小公子、小公子慢点!
小公子?
“阿隅……”苏幕伸手,“阿隅你别跑!阿隅!”
可那孩子,明明就豆丁般大小,跑得却那么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偷偷进了边上的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拨浪鼓。
有小姑娘在后面追着跑,怒声厉喝:你还给我,再不还给我,仔细我告诉爹,让爹扒了你的皮!你个小坏蛋,还给我,把小鼓还给我……江南!坏蛋阿隅!
一个踉跄,一个前扑。
苏幕倒是想拦住他们,再往前走就要摔跤了,摔一跤,那小鼓的手柄就会折断,就会扎进她的脖子里,会有生命危险,会吓坏弟弟……
她歇斯底里的想要拦阻,可一伸手,手却从他们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年修就在旁边,他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只瞧着自家爷,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喊,放声的哭泣,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瞧着周围的变化,脊背发凉,满心里都是惶恐之色。
他试着去喊过两声,可苏幕压根不理他,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
年修也试着去拉拽,但总觉得使不上劲,真的有心阻止,却无力回天的感觉……试了几次之后,年修觉得有些精疲力竭,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年的蝗灾之后,遍地流民,满目饿殍。
年幼的孩子躲在门后面,听到爹娘在商议着,把谁交出去?
爹说,就小的那个吧!
娘哭哭啼啼的,说是舍不得。
爹一声吼,那都得饿死。
外头已经来人了,也就是说,五个兄弟姐妹之中,有一个要被送出去了……可是,送出去做什么呢?
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被推了进来,孩子哭着喊着要娘亲。
陌生男人红着眼,打量着屋内的夫妻二人。
见状,父亲咬咬牙,就小五吧!
门后的孩子,悄悄的跑了。
他就是小五,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隔壁的阿狗就是被爹娘换出去的,后来他悄悄的跟过去看了,看到阿狗被塞进柴房里,然后哭声戛然而止,有男人提着血淋淋的刀子,从里面出来。
再后来,他们开始生火做饭,飘出了一股肉味……
小五拼命的跑,没命的跑,尽管年岁尚小,可他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停下来,因为他知道回头就是死。
丧命于口,何其悲哀!
年修痛苦的蜷在地上,蜷成一团,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种黑暗,原本被悄悄的藏得很好,却在突然间,仿佛被全部挖掘出来。
那种被恐惧包裹的日子,被至亲出卖的日子,怕被人如同牲畜一般宰杀的日子,是这辈子都过不去的阴影……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陷在这里,只有痛苦……都是从痛苦走出来的,再陷入痛苦之中,与死无异!
蓦地,沈东湛顿住脚步,隐约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
“怎么了?”周南忙问,“爷,发现了什么?”
难道是发现了苏千户和年修的踪迹?
天色愈暗,哪儿有什么痕迹,连风声都没有。
“我好像听到了苏幕的声音。”沈东湛眉心微沉,锐利的眸子快速环顾四周,紧了紧手中的小石子,“她肯定就在附近。”
以苏幕的性子,只会悄无声息的宰了那些腌臜东西,绝不会多半句话。
能发出声音,说明她遇到了危险……
“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