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沈东湛更衣完毕,捋着衣襟走了出来。
周南行礼,“爷,您这一大早的去哪了,弄得浑身湿哒哒的。”
闻言,沈东湛一个眼神过去,周南当即闭了嘴。 “东湛哥哥!”沐柠还在院门外。
没有沈东湛的同意,她除非爬墙,否则是断然进不了这院子。
“东湛哥哥?”沐柠踮着脚尖,身子左摇右晃的,雨打落在伞面上,溅湿了鞋袜,瞧着有些狼狈。
沈东湛面无表情,“让她进来吧!”
终是身上受过伤,刚刚将养得好些,若是淋了雨……惹出什么祸事来,不好与她父母交代。 周南心里明白,却也不敢多说,只应了声便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沐柠兴冲冲的进了屋子。
“我就知道东湛哥哥不会这么狠心,一定会让我进来的。”沐柠娇滴滴的笑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就这么目不转瞬的盯着沈东湛,“东湛哥哥,我还没吃早饭。”
沈东湛瞧着桌案上的早点,沉着脸点了一下头。
见状,沐柠当即坐在了他身边。 沈东湛:“……”
周南忙笑道,“沐姑娘,我家爷素来一个人用早饭惯了,您要不旁边支个小桌?”
“我为什么要支个小桌?我就在这儿坐着。”沐柠瞧着身边的沈东湛,因为靠得太近,她拿着筷子的手……手肘都快戳到沈东湛胸口了。
想了想,沐柠还是退了一步,坐在了沈东湛的对面。
沈东湛没什么胃口,多半是沐柠在吃。 左不过这丫头瞧着他不怎么动筷子,便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临了临了,自己也下不去筷子了,气氛略显尴尬。
“东湛哥哥,你是不舒服吗?”沐柠问。
周南腹诽:废话,你这一大早的过来,叽叽喳喳的,能舒服吗?
“东湛哥哥的脸色不大好,是肠胃不适?”沐柠又问,“要不,怎么吃得这么少?”
见着沈东湛不吭声,周南忙道,“沐姑娘,食不言寝不语,我家爷素来吃得少,您若是吃完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近来公务繁忙……” “公务公务公务,就会拿公务搪塞我,现如今天下太平的,哪儿有这么多的公务缠身?”沐柠不悦,娇嗔着哽咽,“东湛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沈东湛抬头,“是!”
沐柠:“……”
这茬怎么接?
她只是想,撒个娇而已……
周南急忙打圆场,“我家爷的意思是,公务实在是繁忙,简家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人焦头烂额了,至今还没抓住凶手,您就别添乱了!”
“东湛哥哥?”沐柠泫然欲泣。
一旁伺候的书香,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裳,可劲的冲她使眼色。
见状,沐柠放下筷子,默默的站起身来,“我吃饱了,东湛哥哥,那我先回去了。”
“没什么事,就别在外头闲逛!”沈东湛低着头,也没抬眼看她,“出了事,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沐柠心头一惊,当即抿唇点头,“我知道了!”
周南站在门口,确定沐柠走了,这才转回房间,“爷,您方才……”
“方才过分了是吗?”沈东湛眉心紧皱,“她这些日子去过什么地方,还需要我在提醒你?”
周南张了张嘴,终是吐不出话来。
好半晌,周南才低声叹道,“可惜,侯爷一直不同意,此后便避而不谈,这事……”
“行了,盯着她便罢了!”沈东湛不愿多谈,“交代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周南忙回过神来,“查过了,那傻子掉下悬崖之后,至今没找到尸体,因为悬崖底下林子太过茂密,掉下去之后怕是早就成了野畜的口中食。那傻子父母双亡,村里的人也不会冒险去寻他的尸体,便也由着他去了。”
简而言之,放任不管。
“莫安!”沈东湛眸色狠戾,“好一招金蝉脱壳,偷天换日!”
周南点头,“今儿一早,卑职派去府衙的人回报,说是太子殿下也发现了断掌之事,立刻下令广发海捕文书,捉拿莫安归案。”
“动作倒也快,但是这样挺好。”沈东湛敛眸,起身。
周南急忙跟上,“如此打草惊蛇,莫安一定会疲于奔命,就不会忙着去杀人,这算是间接的保住了简公子的性命。”
走在长长的回廊上,沈东湛的面色仍是不好。
这让周南有些摸不着头脑,昨夜他忙着调查傻子,还有王妙琳落水之事,没有一直在爷身边伺候着,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
“爷,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周南关心的问。
沈东湛横了他一眼,“我看起来不对劲?”
“嗯!”周南点点头,“很不对劲。”
情绪上来了,压都压不住的那种!
沈东湛顿住脚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只是担心……顾西辞?”
“顾西辞?”周南诧异。
这是……换了目标?
之前不还是苏千户吗?
“这小子一直在太子和苏幕身边转悠,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沈东湛继续往前走,“心思太沉,城府太深,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得不防!”
周南点点头,“卑职也觉得,他瞧苏千户的眼神和别人不太一样!”
出了门,撑了伞。
周南低声问,“爷,咱们现在要去哪?”
“不是说查到了王妙琳落水之事?”沈东湛瞧一眼伞面。
上绘:映日荷花别样红。
“怎么了?”周南不解,“这伞有什么问题吗?”
沈东湛想了想,“我要杏花的。”
周南:“??”
行吧,您要杏花的,就、就杏花罢!
远远的,沐柠站在那里。
书香为沐柠撑伞,虽说雨不大,但地面湿得厉害,别说是鞋袜,便是裙摆都被溅湿,“小姐,还是先回去吧?瞧这天色,雨怕是会越下越大,您的鞋袜都湿了,回去换身衣裳可好?”
“我倒要看看,他这一日日的都在忙什么?”沐柠银牙微咬,“方才那一句是,可半点都不像是气话,我听着倒是有几分真心的。”
书香笑了,“小姐怕是忘了,这门亲事是侯爷定下的,若是没有侯爷开口,就算世子再不情愿,也得遵循着侯爷的意思娶您。”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尤其是沈东湛这样的身份,岂能有失礼数。
“你以为嫁入齐侯府就没事了吗?”沐柠抿唇,疾步跟上去,“若是有名无实,来日别的女子为他诞下子嗣,我占着一个世子妃的名头又有什么用?你没瞧见国公府是什么模样?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可还不是让别人的儿子,占了小公爷的位置?”
书香骇然,“奴婢见识浅薄,还真的没想这么多。”
“我可不想让这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沐柠低哼,远远的跟在沈东湛和周南身后。
然则,二人却直接进了镇抚司,这倒是让沐柠有些诧异。
“小姐,只怕是您多想了,您看这……世子真的是公务繁忙。”书香低语。
沐柠眉心微蹙,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她的东湛哥哥,真的是因为公务繁忙,所以无暇顾及她、照顾她?
“所以,他今早脸色不好,真的是因为事情棘手?”沐柠自言自语。
这还真的有点……
沐柠还是有些不死心,“今儿我便跟死了他,若是真的因为公务,此后我便不再疑神疑鬼的,也免得自己疲累。”
至此,书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这下雨天跟梢,委实有点难受,尤其是脚上湿哒哒的。
镇抚司内。
叶寄北早早的就来了,“我就知道,在这里能等着你。”
“你怎么不去沈府?”沈东湛拂袖落座。
底下人快速奉茶。
“沈府里不是……”叶寄北顿了顿,“万一撞上,有些尴尬。”
沈东湛瞥他一眼,“幼时又不是没见过,装什么正人君子?”
“幼时是幼时,此后我跟着父母来殷都,便是这么多年未曾见过,女大十八变,终究是越变越好看,不似以前那般鼻涕虫模样。”叶寄北打着趣,“不过,我瞧着你不似以前那般护着她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东湛端起杯盏浅呷一口,“在我这儿多喝了两杯茶,便有点上头?”
叶寄北:“……”
主仆二人真是一般模样,难怪走哪都形影不离。
“损!”叶寄北轻嗤,“不说便不说罢,到底是你齐侯府的事情!言归正传,太子殿下已经下令,缉捕莫安。我是、我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人居然诈死!”
周南接了话茬,“死就死吧,还死得不甘心,又回来杀人!”
“这才是最气人的!”叶寄北叹口气,“我原本以为是简家出了细作,加大力度排查,谁知道呢?哼,居然是死了的莫安,诈了死跑回来杀人。”
周南道,“若说简家刨了他祖坟,大抵也会有人信!”
“如此深仇大恨,不是结怨甚深,我都不信!”叶寄北直摇头,“真的太狠了,老太师待他不薄,他居然恩将仇报,真是可恨至极!”
沈东湛扶额,“你两唱对台戏呢?”
叶寄北:“……”
周南:“……”
是有些一唱一和了。
“说说王妙琳的事。”沈东湛转了话题。
周南忙道,“王妙琳落水已有月余,当时是怎么落水的,谁也不知道,连丫鬟也不明白,明明离水边一段距离,可王妙琳就是掉进了水里。”
“跳的吧?”叶寄北说。
沈东湛眉心一皱。
周南又道,“丫鬟说,那地方很是偏僻,也不知道那天,小姐是怎么想的,一大早的就去了那边站着。落水之后,丫鬟不懂水性,只能喊着去找人,再回来的时候,自家小姐已经没了踪迹,只有个家仆模样的人,拦住了几欲报官的丫鬟,说是他们家公子已经把人救走了,让她先回家便是。”
“家仆?”叶寄北不解,“谁家的?”
周南摇头,“丫鬟也说不清楚,毕竟丢了小姐,自然不敢声张,但她也没敢直接回府,而是在河边徘徊,最后找到了一排车轮印。”
闻言,叶寄北与沈东湛面面相觑。
“问清楚具体是哪天吗?”沈东湛道。
周南点头,“问清楚了,而且还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