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我倒是听一些江湖人说过,据说是外邦传进来的,很是诡异,不似软筋散,也不似迷药,本身就带着剧毒,但若是能掌握用量,既能麻痹对手,也能致人死地。”沈东湛眸色沉沉,“你的意思是,睿王妃中了曼陀罗,然后被人挂在了梁上?”
苏幕眉心微蹙,瞧着进门的年修。
小东西面色沉得厉害,就跟见着死对头一般,一双眼睛幽幽的盯着沈东湛。 “去沏茶!”苏幕说。
年修刚要说什么,却被苏幕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是!”年修行礼,转身朝着小炉走去。
沈东湛揉了一下鼻尖,勾唇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妙笔书生是在柳如芝那里中的毒?”
“连姓甚名谁都打听的这般清楚,可见沈指挥使是见过她了?如何?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苏幕不温不火的问。 沈东湛一愣,总觉得这语气有些不太对。
“夜色太沉,没瞧清楚。”沈东湛说的是实话。
什么美人如玉,什么倾国倾城,对他来说,世上只有男女之分,有些人越看越顺眼,有些人则是越渐生厌。
“是没看清楚,还是无法形容她的美?”苏幕尾音拖长,“嗯?”
沈东湛皱眉,“你胡言乱语什么?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她好看,还是你的未婚小妻子好看?”苏幕又问。
沈东湛:“……”
没完了?!
年修奉茶,“奴才觉得,肯定是沈指挥使家里那位好看,毕竟所有的欢喜,都是先见色起意,后情根深种。”
“你倒是清楚得?”沈东湛横了他一眼。 这主仆二人阴阳怪气的,话语间的冷嘲热讽,听得他心内扭捏,有些不怎么顺心。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有曼陀罗这些东西?”苏幕言归正传,眸色幽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
连东厂和锦衣卫都没有东西,怎么就落在了柳如芝的手里?
要么,是柳如芝身边的人?
“睿王妃的死,跟她有关。”沈东湛顺势而言,“但是……昨夜我瞧着她靠在睿王怀里,娇娇弱弱的,倒是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年修轻呵,“凶手的脸上,可没写着字!”
“你的意思是,睿王不知情?”苏幕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东湛勾唇一笑。
年修:“……”
从什么时候开始,爷和沈东湛变得这般默契?
“若是睿王知情,定然会想尽办法坏了睿王妃的尸身,又或者早早的出殡,皇上惯来宠爱睿王,想必也会答应。”苏幕捻着杯盖。
沈东湛望着她修长如玉的指尖,在杯盖上游离把玩,与青花辉映愈显色白,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干净至极。
“若是睿王杀人,当务之急是安抚简家,否则简家闹腾起来,皇上那边定然无法交代。”沈东湛回过神,堪堪将视线别开,又忍不住回瞄。
是以,没必要害死简老太师。
要知道,睿王妃虽然死了,可睿王妃的孩子还活着,来日若是有什么事,还有用得着简家的地方,毕竟简大人替皇帝出使邻国,功勋不小。
待其归来,帝必倚重。
“那个逃走的奴才。”苏幕顿了顿。
沈东湛知道她的意思,“你放心,既是互换了消息,我定然是要互换到底的,若是抓住了那奴才,必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也好叫你知道其背后之人。”
“好!”苏幕如释重负。
睿王妃若是自尽倒也罢了,但现在极有可能是死于非命,她不能这么快去跟皇帝复命,否则一旦查出异常,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沈东湛知道她的意思,“在此之前,你莫要轻举妄动,等着简家的消息。我总觉得简家的事,不简单,说不定还有后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幕眯起眸子。
沈东湛压低了声音,“简老太师若是死于曼陀罗,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督办此案的是太子,睿王府若是被查,太子是不会放过睿王的。皇帝年纪大了,若是有生之年,亲眼见着太子杀弟,你说……”
眉睫陡然扬起,苏幕愣在当场,朝堂之事,她素来不怎么沾染,是以真的没想到太深远,查案就查案,哪想得那么多。
“帝本多疑,你觉得……皇上会完全相信太子的决断吗?”沈东湛问。
苏幕没回答,皇帝那多疑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完全相信太子的,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太子不学无术,是个昏庸无能之辈,怎么可能真的查清楚案子。
“退一步讲,若真的是睿王所为,皇上会杀了睿王吗?也许会倒打一耙,觉得是太子在陷害睿王。”沈东湛并不想让她掺合在这些,诡谲的朝廷暗涌之中。
可若不出声提醒,她还以为只是为皇帝办差,为东厂办事,到头来反而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沈东湛,不愿看到那一天。
羽睫微颤,苏幕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双方僵持不下,对皇帝来说,左右都是儿子,那么这个时候他就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平息,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执。”他墨色的瞳仁里,翻涌着难掩的情绪,音色沉冽,“你,就成了那个罪魁祸首。为了保全东厂,栾胜也救不了你!”
别说是苏幕,饶是一旁的年修,也听得心惊肉跳,掩在袖中的手止不住微微蜷起,借此消除内心深处的震撼。
“爷?”年修骇然。
苏幕呼吸微促,“年修,你先出去,在外头守着!”
年修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敢在屋内逗留,紧赶着去外头守着。
免闲杂人等靠近,谨防隔墙有耳。
“太子已经着手调查,矛头肯定会对准睿王府,所以你莫轻举妄动。”沈东湛道,“且等着我的消息再说。”
苏幕面色微白,僵在原地。
“苏幕。”沈东湛喊她的名字。
她一时半会的没反应过来,还陷在自己的沉思之中。
沈东湛俊眉微凝,瞧着她搁在桌案上的手,眸色沉沉的盯了半晌,温热的掌心终是覆上了她冰凉的手背。
冷热胶着的瞬间,苏幕猛地抬头望他,眼底里带着清晰的错愕。
沈东湛就势握住她的手,掌心越渐滚烫起来,便这样紧着掌心的柔荑,不愿放开。
四目相对,一个眉头紧蹙,满脸狐疑;一个俊眉舒展,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