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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十五姑娘继续看着晋王送来的珠宝嫣然,出自这样的家庭,她是个识货的姑娘,在满眼的光华里她喜爱的是枚戒指,无珠也无宝,普普通通的赤金戒指带着岁月的滑润,能知道送到她手中以前,是主人经常摩挲的爱物,外面特意又拿个高出赤金价值的沉香木盒子收藏。
这是晋王殿下生母的东西,把这样的东西送给奚十五姑娘,梁仁虽没有指望十五姑娘在奚重固面前帮腔,他这亲事求的本就是奚家的支持,并非讨好个小姑娘就能左右奚重固,送自己随身携带并且时常把玩的生母遗物到未婚妻子手上,却是梁仁向奚家无时无刻表明着态度,他将爱她敬她,或者敬她爱她,愿意和奚家的这姻亲美好白头。
和其它送来的东西相比,赤金戒指最不出采,也没有眩目的价值,可生母遗物无疑最能打动十五姑娘的心,这是一件能传往后代,再后代的念想。
不见得最值金银。
啊,殿下......奚十五姑娘抚摸着赤金旧饰,心里眼里和脑海里都是他。
.....
承平伯夫人不会想到她偶然的气盛惹出多大的乱子,晋王陈兵西咸城下,西咸、中成省和南兴三个地方都惊动,她兴致勃勃的观赏着西咸丰富的物产,花费昂贵的费用进入看守较松的盐湖和盐矿,腹地是没法去的,仅仅是外围远远的看一眼那茫茫雪白,就被私放他们进来的人频频催促着离开。
这笔开支是三万两镖银之外,共计去一个小盐湖和两个小盐矿,说是湖和矿,其实是盐湖流出来的一个小分支,及盐矿一个极小的脉络,满足伯夫人“咦,这盐水晒干就能吃?啊,这石头敲下来粉碎就能用?”
晒盐煮盐的过程本朝称得上成熟,伯夫人也知道制盐有复杂的手续,可是盐实在太赚钱,和利润相比,复杂的手续忽略不计,头回见到盐湖和盐矿的震撼,伯夫人每每发出“这就是金银”的感慨。
而龙门商行西咸的大掌柜肖云每每在伯夫人安然离开盐湖后,就要发出“她总算又安生一天”的感慨。
西咸和中成省相邻的不止三个城池,谣言也不止传遍三个城池的周边,鲁王的封地西咸二十一个城池,到肖云今天接到的消息为止,已有七个城池谣言纷纷。
平民百姓看不懂权势争夺,消息止步宫闱、止步官场、止步交通的滞塞,谣言是他们天崩地裂的起源。
大街小巷传遍晋王逾越兴兵马,要把西咸收囊中,“他为什么这样做啊?”
“老哥你还不知道啊,南兴殿下定亲奚家,就是黄州那个奚家,”
“定亲就能抢地盘吗?这朝廷、这皇上,也不管管?”
“老哥啊,他定亲奚家了,有的是兵马。”
“哦哦,明白了,咱们还是说说怎么逃走吧,多带粮食多带粮食......”
要说南兴这三万的活镖与即将起来的战役没有关系,肖云不会相信,人来的蹊跷,马上就要打的仗也来得蹊跷,侯老掌柜的拍胸脯说伯夫人不是细作,好吧,肖云反问:“你们南兴商行敢承担她是细作的一切责任?”
侯老掌柜的哑了嗓子,他又不是伯夫人,也不是晋王殿下,他怎么敢打保票伯夫人不是晋王的马前驱使,刺杀伯夫人那天,这位老掌柜的打猴拳哄人笑,他总不能说我这就忘记了。
承平伯夫人越逛越兴奋的时候,龙门商行的明镖暗镖压力日增,都怕这位悄摸的做些什么。
伯夫人是真心的想做些什么,看到大片的盐湖和大型的盐矿,震惊于鲁王的富可敌国之余,脑海里自动把盐湖和盐矿转换成惨烈的战争,他有用不完的钱啊,所以想怎么欺负人就怎么欺负人。
想来一万两银子买个刺客眉头不变,想来培养死士荷包也不减,她这样想着往往睡不着,其实她看到的不过是极小的盐湖和矿脉。
中夜推枕流连秋月是种高雅,放在伯夫人这里她是亢奋莫名,难以入睡。
这一天的早饭后,出门以前,承平伯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恭恭敬敬的请侯老掌柜的帮忙:“您看这盐湖和盐矿,能买吗?”
侯老掌柜的暗暗打个激灵,三位大掌柜的没有白防着这位,果然,她不是来逛逛的,他想想说实话最好。
“呵呵,人家也不卖湖的一成的几成。”
“一成的几成,”伯夫人猛的吸着冷气:“我看到的还不是一整个的盐湖吗?”
“不是,呵呵,人家不让近呐,能让您看几眼,您也知道,这花了多少钱呐。”
侯老掌柜的适时的报个数字:“你要这个湖或者这矿,一来这过明了的生发地制止买卖,二来,这里不是南兴,各项手续都不好打点。”
承平伯夫人半晌没吭声,林德来请问是时候出门了,今儿赶个本地的大商会,再不去就要回来的晚,伯夫人也还是怔怔的出神,就在侯老掌柜的以为伯夫人钱不够,论理她知难而退,伯夫人忽然又语带笑声:“我不是一个人买,我也可以入份儿股,您帮我张罗张罗。”
她太想了,她瞬间就想得到和鲁王见面时,拿出多份掌控西咸商场的地契房契等等,鲁王殿下的脸色该有多好看。
光想想就很开心。
侯老掌柜的吓得一哆嗦,别说南兴的贵夫人买鲁王封地的物产不合适,就是鲁王殿下过明路的往南兴买卖,龙门商行也不会答应,你家自己有能耐,自己请相关的经济张罗,与龙门商行无关。
我们商行保镖这位在西咸持有盐的股份,这是撸鲁王的老虎屁股?老掌柜的支支吾吾的不敢答应,伯夫人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但是不肯轻易的放过龙门商行。
三万两银子你们就带我逛一圈儿,你们好意思的?不成,能拿出多少能耐,就拿出多少。
她笑得银铃一般:“今天不答应我,也成;明天不答应我,也成;我说老掌柜的,你闲下来没事的帮我多看一眼多听一句,也就有了。”
不给侯老掌柜拒绝的机会,伯夫人起身:“咱们走吧,听说这里的商会比南兴的好。”
侯老掌柜的跟在后面,难免带着挫败之感,三万两银子的镖果然不是好玩的,好在他八十有六,不为这几句话就上头上脸的烦恼,仅仅觉得伯夫人不会放过龙门商行,大掌柜的背后要说他侍候不力,屠大掌柜的一定说:“您就不能来几个好玩好耍的,哄着她看个热闹就回来了。”
侯老掌柜的握着长烟杆儿沉思。
西咸除去东邻中成省,往北是西昌,其余往西的大片边境线是西疆小国及部族,中成省和西昌用盐都不受西咸控制,西疆小国才是鲁王盐业真正的受益者,也毫无疑问的,在盐这个事情上受制于鲁王。
西咸秋天的商会人山人海,没有房屋条件,远路商队搭起的帐篷外面就是摊位,看得承平伯夫人眉开眼笑,曾几何时,她是个不怕被邻居和陌生客人看去容貌的杂货店姑娘,但是她身处这样朝代,嗅着三从四德的空气,骨子里还是躲避为上。
再后来她喜欢形形色色的客人云集伯府商会,带来各色各样的欢笑、见闻和商品,再就是丰厚的收入。
商会的主旨就是我为你缩短寻找客人的路程,你付我积攒人脉的费用。
人嘛,来得越多越好,说到这里伯夫人又想到承平伯,多亏他建造府第占地宽广,外门以后直到今天没有完全使用。
伯府的商会依然需要更多的新面孔,更多的老客人。
周遭闻之亲切的算盘声、砍价声、为货物高低而争论声,让伯夫人如在云端,她决计不是为鲁王的商会繁荣,自从进入商会,她缩在衣袖内的手一直在动,过会儿又动,按捺下来又动,好想在这里发一波承平伯府的商会请帖。
哪怕手边没有请帖,也手指发痒,带动的脑袋发胀眼睛明亮,传导的作用让手指继续动着,这不是胡乱的行为,这是划个圈圈再划个叉叉,伯夫人暗记她中意商人的姓名和来历。
上路以后的经验,侯老掌柜的和小树子从不离开她,刚好把老妾、林德他们打发出去,这不,冬巧一溜小跑的回来,还是那种就她一个丫头跟出来,她是个重要的卖力人物。
悄声道:“夫人,那家皮毛最多的姓邢,家是南湾小国,我问他怎么不去国内别的商会,他说有路子自然肯去。”
青葱般的手指在袖子里点点点划划划,圈圈圈叉叉叉,这会儿没有纸笔全凭记忆,袖里指非多画几笔不能加深记忆。
盐商是搭建的简易木屋,伯夫人站在这铺子外面走不动路,好想认识一下,瞄瞄侯老掌柜的仿佛没留神,伯夫人走过去,隔袖抓了把盐:“什么价儿?”
接上来问东问西,说自己是京城来的,听说西咸的盐好,在其它的省里可能买到,接洽掌柜的他能当家谈大宗儿的生意吗?
侯老掌柜的默默跟随,小树子东张西望状其实防御未知伤害,嘴里嚼个不停,今天冬巧散出来的点心块块像新做的,轻软里带着新出锅的甜香,小树子拿自己的最后一块干粮换过来,吃的放心。
说好的,伯夫人管他们一路吃喝伤药,可是上路起始,小树子带的还是有干粮,龙门商行下属镖局专制的硬面饼,除去干以外嚼着很香。
侯老掌柜的谴责小树子嘴馋,伯夫人却又眼馋他们的干粮,小树子为吃上心,一块一块的和冬巧换吃的。
这会儿往嘴里塞着,又喝水,舒服的打个饱嗝,再来个懒腰:“舒坦。”
侯老掌柜的给他一白眼,小树子耸耸肩头不以为意,老掌柜的就是闲操心,伯夫人家里也做生意,不就是问个价儿,他背过身子,从怀里又摸出一块点心塞嘴里。
承平伯夫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侯老掌柜的对她防备,她看得出来,和秦氏还在睡下来以后取笑过,她难道有三头六臂,能把鲁王封地看一眼就夺一地。
笑完了以后是第二天,伯夫人多少受到影响,说话办事带着三分拘束,此时她完全放开来,这里的气氛像大海接纳游鱼,又像飞禽归入山林,尤家的杂货店虽小,她也算是个商户的姑娘,为生活所迫,为报复之心,承平伯夫人很快和标记着鲁王府的商铺掌柜谈笑风生。
薄薄的面纱挡不住生意经,去年家里商会上听来的道听途说用在这里刚好合适,消息的不够流通永远是本朝的诟病,也造成谁掌握一定的消息,哪怕是三年内的,只要对方不知道,也就掌握一定的谈资。
侯老掌柜的愈发沉默,听着伯夫人天南地北的胡侃,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想接话,小树子却是完全配合,伯夫人说她是抚南省的商人娘子,小树子立即报出抚南省的城池名字,详细到某镇某街。
好嘛,这下子更吹的没边没际,侯老掌柜的抽着烟,在心里暗道,三万两,三万两,侍候的就是这位不惹事不犯忌讳又满意,这会儿她惹事了吗?
没有。
犯忌讳了吗?
没有。
侯老掌柜的闷声不响,这下子更没有阻拦的人,伯夫人欢欢喜喜的和掌柜的们侃大山,在南兴她不能,她需要守住自己伯夫人的身份,在这里她可以,商户的娘子是没有男女大防这一说的。
她耐心的问着这些商铺在内陆的地址,掌柜的家里有什么人也问到,手指在袖子里忙个不停,圈圈叉叉、叉叉圈圈,她记录着这些人的喜好,及家里有几口人,是男孩还是女孩,方便以后需要的时候套近乎。
除去她还有秦氏也忙坏了,有冬巧帮着也总是忧愁:“刚才那家卖布的家住哪里来着?”
“这是内陆的人家,常年给泰丰商行供货呢,他说这个商会人是多了,看似也大,地方简陋照顾不过来,泰丰商会不来这个商会,所以他自己带着布料来了。”
冬巧再一遍的告诉秦氏,有时候看看平婶,倒从容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