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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的?”苏伯言又问。
映冬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是年节前后,年节之前公主还给公公写不了不少信,只是路途遥远加之军营对信件管束过严,所以那些信件公主没有寄出去……过了年节之后,奴婢就再没见公主提笔写过信了。”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几封厚厚的信递给苏伯言,“这些都是奴婢悄悄藏下来的,不过公主也没过问过这些信件的去处,公公您看着处理吧。”
趁着夜色,映冬紧赶着回了离风殿,免得公主要寻她的时候寻不着人,闻起来她不好交代。
不出所料,刚进到内殿就听内室里传出公主喊声,映冬忙快步跑进去。
“映冬,把灯点起来,我又做噩梦了,我梦见苏公公变成一条蛇,朝我狠狠咬了一口……吓死我了!”
云鸢歌刷白着小脸,一手紧压心口惊魂未定,奇怪的是胸口里出了惊惧之外,还有另一种有些古怪的情绪,像是在难过。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在难过什么。
大抵是错觉。
“今天咱们跟苏公公在花圃边碰上,你瞧没瞧见他看我的眼神,是不是阴森森冷飕飕的?”没得到应和,云鸢歌抓着映冬不放。
映冬暗地抽了下嘴角,“公主,奴婢是奴才,见着苏公公那样的大人物,哪里敢抬头看?是以他瞧公主时是什么眼神,奴婢没见着,要不下次再碰上的时候奴婢仔细看看?”
“没有下次了,下次远远的见着他我就躲,那等大人物,公主我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躲着为妙。”
“……”若是公公在这里,亲耳听到公主说的这番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情字玄妙,丫鬟不懂啊。
……
苏伯言的追查极为迅速,很快就查到了苏家庄头上。
苏家庄秘术能控人心魄,成功,则被控制的人变成傀儡。
不成功,被控制的人也有一部分会心魂受损,出现各种各样不同的症状。
拿着手下送来的消息,苏伯言五指用力攥起,眼神冰冷猩红。
苏家庄秘术名为摄魄,需要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分三次以上进行暗示,才会成功。
而能抵抗摄魄的人,要么是有所防备,要么是心志极为坚定。
还有最后一种,是最为特殊的。受控者察觉到自己不对劲,及后跟脑中暗示进行对抗,破开摄魄之后,心魂受损。
若他所料不错,十三公主定然中了摄魄,而她的情形,是最后一种。
最后,她没有成为傀儡,却也忘了跟他之间来往的那段时光,忘了她曾对他说等他回来就成亲,忘了她曾骂他胆小鬼。
苏家庄对十三公主下手了,也意味着对方查到了他的行踪,并且已经制定好了对付他的计划,又或者是制定好了,谋夺更大利益的计划。
六月,边境情势再次告急,昭帝又认命苏伯言前往监军。
苏伯言拒绝。
昭帝以十三公主相要挟,要将十三公主送往北夷谈和休战,苏伯言被迫点头,不得不又一次离京。
此时的南诏,南方水涝刚平,百姓怨腾未消。
西北又遇干旱,土地干裂粮食颗粒无收,无数百姓不得不离乡背井寻找生计。
近百万灾民难民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昭帝却置百姓疾苦不顾,听信朝臣谗言修建长生塔,以求南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求南诏皇室繁昌鼎盛千秋万载。
南诏内乱之势已起。
云鸢歌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外界的传闻总能收到一些,尤其是映冬特别喜欢跟她说听来的各种八卦,美其名是为她解闷。
“内忧外患……也不知道这个国朝还能支撑多久。”百无聊赖趴在窗台上,云鸢歌叹气。
映冬忙连呸三声,“公主,这等丧气话可说不得,要是国朝、没了,咱们就都成亡国奴了!”
没了二字,映冬还特地压低了音量,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人听去,不用等到将来做亡国奴,现在皇上就能把她跟公主的脑袋砍了。
没有苏公公在宫里撑腰,皇上为人,可不会给公主一分情面。
“映冬,你说……苏公公这次去边境,能不能再次成功退敌?”
“自然是能的,苏公公是有本事的人,能把北夷赶走一次就定然能赶走第二次,别看他只是个宦官,但是论起动脑子,少有人能赶得上他的。”
云鸢歌顿了下,幽幽回头盯着小丫鬟,“听你说话的口气,你跟苏公公很熟?你背着公主我跟他来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不爽。
可能是太抵触那个人,所以连自家小丫鬟那那个人熟悉一些,她都觉得不高兴。
映冬被自家公主盯得脑门发凉,一头雾水,但是保命的本能还在,“怎么可能!这些也是奴婢听来的,否则奴婢哪能知道哇?”
云鸢歌又盯着小丫鬟好半晌,又慢悠悠移开目光。
如果苏公公在边境退敌平安归来,那国朝内忧应该也能无大碍,只要皇上能用人唯贤。
六月,边境情势持续恶化。
七月,有传言说北夷攻破边关,大军直入南诏复地,苏监军随同南诏将士一同败走虞城。
八月,传言北夷又破南诏两座城池,大军锐气无可当。
九月,传南诏大军已经全面溃败,苏监军逃回京城。
从边境传来的每个传言,都揪紧千万人的心。
京城街道不复以往热闹,死气沉沉。宫里气氛更紧张,昭帝已经连开几日朝会,在朝堂大发雷霆又莫可奈何。
京中世家人人自危。
南诏颓势已现。
“苏公公回来了?”离风殿,云鸢歌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前来传话的确实是她曾经见过的,一直跟在苏公公身边的内侍太监,“让、让我去行云阁?有话要跟我说?”
踌躇良久,明知道自己该拒绝才是,她怕那个人怕得紧。
可是不知道为何,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跟内侍太监去往行云阁。
映冬不放心,以伺候公主的名字一块跟了去。
走进行云阁,里面的布置,云鸢歌竟然有种熟悉之感,仿佛自己曾经来过。
她也看到了那个让她总是心慌害怕的人。
然后她看到他半侧了脸,说,“南诏已倾覆,我与北夷协议已达成……无用之人,杀了吧。”
利刃穿心而过,倒地间,她看到了映冬哭喊的脸,看到了满地蔓延出的血红,还有那张俊美侧颜上,冷冷的浅笑。
十月,苏伯言带北夷大军破城,南诏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