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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案子未定,该一个个问话将事情原委查清,那既然是问话,就得带到小黑屋吧,却走着走着却出了牢房,然后被人引着走到一架马车前。
这马车十分富丽堂皇,且不说拉车的是两匹上好的一丝驳杂都无的白马,那马车的木料、做工都是顶好的,艳红的帘子上缀满了珠翠,马车四角还吊了一串银铃,不知道的还以为接亲用的。
当时,我内心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
须臾城里,能在大牢里下一声不吭将人调走的,除了青阳王,我不作他想。
可我应该没暴露吧?这都易了容了,还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么?这马车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青阳王府这么有钱,接个犯人闻审也要豪华车驾接送么?
最后一个问题纯属瞎想。
引我出来的那个监狱长见我不动,立马让人搬来一个踏板放了,恭恭敬敬请我上马车,“姑娘,请。”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抬步子:“这是?”
这青筠搞什么花样?
监狱长弯腰笑道:“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他这话颇带了讨好的意味,让我愈发惴惴不安。转念一想,晾青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于是我掀开帘子进了去。
见我上了马车,监狱长似乎松了口气,虚虚抹了把汗,朝驾车的女子行礼道:“姑娘,小的事情已办妥,就先退下了。”
赶车的是个一身绿衣的女子,面容姣好却冷峻肃杀,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她朝监狱长点了点头,随即一甩马鞭,驾车疾驰而去。
辛亏本少主已经坐下了,否则真要被她这一鞭子抽下去整的摔在车厢里。
这马车不光外面看起来华贵,里头也极其奢华。这架马车的车厢比一般的都宽一些,里头一方矮几,上面几盘点心,还有一壶茶水,一只香炉,里头正缓缓升起几缕轻烟,淡香漫了整个马车,芬芳却不腻人。
后面设了一方刚好容一人休息的软榻,榻上铺的都是上好的狐皮,边上放了一方薄薄的锦被,倒很是贴心。
我此刻就坐在这软榻上,颇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不是我不敢与青筠硬碰硬,而是不管从他的行事作风还是这些人的政绩或者存留各处的消息来看,他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想想,一个坐镇一方,封地从未生乱的铁血手腕的王爷,这么多年别人竟只知道他表字为青筠,连个姓氏都不知道,委实深不可测。
且这不是江湖,不是我的主场,我自然不会蠢到跟他硬拼。
马车虽然速度很快,但行驶平稳毫不颠簸,伴着一路银铃和珠翠相碰声,终于在目的地——青阳王府停了下来。
马车微微一震,想是那绿衣女子跳下了马车。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姑娘,到了。”
好罢,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我叹了口气,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外头果然便是青阳王府,上头四个明晃晃的鎏金大字险些闪瞎了我的眼。
我正思忖如何应付青阳王,便无暇顾及左右,跟着那绿衣女子兜兜转转不知走过了几条回廊,穿过了几个庭院,终于进了个房间里。
这房间里头摆着满满几架子的书,除了书几乎看不见别的什么东西。临窗的阁子下放了一方檀木桌,一个紫衣男子正提笔写着什么。
案头轻烟萦绕,将男子的面容隐得模模糊糊,但只一眼我便看出这是那天接住我的公子,不,现在该叫他青阳王了。
“来了?”他头也不抬,依旧埋头写着什么,却知道我到了,轻轻开口,声音邪魅婉转如夜间清笛:“还有几个字,快写好了,你且等我一等。”
“唔。”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便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他写。
青阳王坐的端端正正,头颈一线,左手挽袖右手疾书,落笔很快,面容清淡无波,神色恬静,眉眼染了几分柔和,端的是一个美男子。
我见过许许多多长得好看的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集阴柔妖媚和英气阳刚于一身的人。与顾清风的温润柔和宛如暖玉不同,他像是一把隐了锋芒的寒刀,带了一身锐气,让人望而却步却该死的有吸引力。
偏偏我最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哪怕知道他危险,也还是忍不住靠近,就如我此刻盯着人家瞧被抓包了一样。
“写好了。”
他抬起头来,与我四目相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了几分邪肆狂妄,“少宫主久等了。”
看嘛,就知道此人不怀好意,且道行颇深,早已把我的底摸了个透透的了。幸亏我已料想到了如今的局面,尚能沉稳应对。
我也微微一笑,面上一派气定神闲:“久倒是不久,只是青阳王若想见本少主一面,修书一封便可,何需如此麻烦?如此行事,恐伤了和气。”
“在下倒有一桩和和气气的买卖想与少宫主做。”青阳王站起身来,拈起方才写的东西与我看,面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拿不准他的意思,从他手里拿过那张火红色的纸来。
上头两个大字映入我的眼帘:婚书
我扫了一眼,上面写的正是青筠、慕黎两个名字,其余皆是些书面话。
“青阳王这是何意?”我扬了扬手中的婚书,眸光微冷,我绝不相信他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逼我与他成婚。
他笑道:“字面上的意思。”
我也轻笑一声,声音微凉:“既然都叫我少宫主了,那定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此番却为何意?我可不认为自己与青阳王有什么交易可做。”
青阳王走到我身边,身子微微前倾,在我耳畔低声道:“我名朔寒,字青筠,十五岁受封青阳王,接管北疆。”
虽然心中隐隐有了猜疑,但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有些惊讶,不住扶额轻叹:“朔寒……弑神殿尊主,原来如此。”
他但笑不语。
我微微蹙眉,片刻后,便想通了此事前因后果。
华陌定是将我身中咒术之事告诉了朔寒,并且言明我会去天赐皇城寻那咒术解法。既然知道了,他便不会放着炎华宫这么大一块肥肉而不动心。
既然朔寒便是青阳王,执掌弑神殿的同时还执掌北疆,那他只消在暗处严密的盘查各路城关,便能查到我的行踪。毕竟北疆是他的地盘,哪怕我换了名字改了容貌也能锁定到我头上。就像别人乔装打扮隐姓埋名混入炎华宫,只要我有心要查还是能查出来一样。
我们一进须臾城,便入了他的圈套。那些闹事者是他安排的,就是为了将我们牵连进这桩命案里,好名正言顺地将我们扣押。至于婚书一事,我隐约觉得与即将到来的凌云帝都巡查使有关。
知道我让赤溪查了青阳王和赵巳的背景和行踪后,阿娆曾与我提了此事一嘴。
当时她只是与我闲谈,说这青阳王年少有为,颇受朝廷器重,此次帝都派遣巡查使来访,看他功绩和治安管理的同时,也是为了探探人品心性如何,说不定还,会赐个公主给他,顺带着南疆那边也会归于青阳王管辖。
当时我只当是个趣闻,如今看来,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他定是不喜欢凌云帝赐婚的那位公主吧,否则也不会拿我来凑数。奈何,弑神殿和青阳王两方实力相加,我要再想避开他去寻咒术,委实不太可能。
想想我堂堂炎华宫少主,竟然沦落到被人逼婚的地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