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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筠果然很快就回来了,赤翼听到动静,便带人退了下去。
见他身后的属下竟然还远远赶着一辆新的马车,我问道:“都解决了?”
青筠点点头,从一旁的属下手中接过一把阳伞在我头顶撑开,道:“稍后便会审出个结果来,先回去吧。”
见他如此体贴,连带伞都想到了,我便乖乖跟着他上了马车。
一回到官驿便见蔺若衍等人已在厅内候着了。见我们回来,他连忙屏退其他人,迎上前来道:“王爷,王妃,查到消息了!”
青筠睨了他一眼,“急什么,把话想清楚了再说。”
蔺若衍连连称是,顺了顺气,等我们坐下后,这才道:“我带人乔装打扮到了里县最大的酒楼和茶馆去打探消息,结果您猜怎么着?”
见他如此激动,我与青筠齐齐抬眸看了他一眼,蔺若衍自知失态,躬身道:“属下们打听到,这里县竟然不止出了这一桩命案!类似的事情在此之前,大大小小统共出现过三次,死的还都是里县富商!”
“三次?”青筠皱眉道:“你且说来听听。”
看他这个样子,那对半是这几桩案子都没上报了。也是,只要不傻都不会把这样影响政绩的事报上去,尤德那般狡猾的,就更不会了。
蔺若衍道:“这第一回是在三年前,里县的第一茶商陈守家死了一个儿子和十来个仆人,也说是为江湖人士所杀,听说县官府追查了很久,最后还是成了一桩悬案;
第二回便是在去年入冬时节,里县的一个粮商在一次运货途中整支货队都遭了毒手,死了二三十人,其中还包括那粮商的亲弟弟;
第三次就是这一次。度家是里县有名的富商,亦是近年才新兴的商贾势力,听说他原是南疆那边的人,两个月前家中忽然一夜之间数十口人被屠戮殆尽。
不过这三桩案子我们那里都没得到半点消息,也不知道那些人说得是真是假,他们传地十分玄乎,已经成了鬼神之说。”
青筠沉声道:“你带人去查一查这三个案子是真是假,事发的主家是否还在里县,他们做生意都和什么人打交道。
此事事关重大,若真是尤德隐瞒不报,归根结底还是本王的过失,此刻元明霁一定也盯着此事不放,定要在他查明真相之前把事情原委弄个清楚!”
蔺若衍亦明白了个中厉害,忙应道:“是!”说着,立刻带人出去了。
看着他那满身大汗,我道:“这么热的天,他们顶着这大太阳也委实不易,为何不让你的暗卫们去查,他们去岂不是更快捷么?”
青筠道:“方才那些人失了手,还有人落在我手上,此刻定是心急如焚,只有让蔺若衍光明正大地去查,告诉那些人我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猫腻,要对他们下手了,这样,他们才会失了分寸,更容易被我们抓住把柄。”
我道:“先前我已经让手下人去查了,想必不久就会有消息回来,你那边审的如何?”
青筠道:“人已经带回来了,要问出消息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就坐着等吧。”
我点点头,刚想让青筠再泡些上次那种云雾,却见几个人从官驿门口进来,直直朝厅内走来。
为首之人一袭白衣,正是元明霁。见着他心烦,我索性捏了捏眉心,故意阖上了眼假装休息,连他的请安我也故意置之不理。
元明霁想是揣着事情来的,我如此对他,他也没什么反应,而是朝青筠道:“王爷,想必度家之事,您已经开始调查了。今日查阅卷宗时,下官发现了一个东西,只是当时王爷离开得匆忙,未能呈与王爷过目,便抄录了一份带回来。”
闻言,我悄悄把眼睛把撑开了一条缝,想看看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只见元明霁双手奉上了一张写满字的纸,只是我离得有些远,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青筠扫了一眼,脸色沉了沉,良久,他道:“此事本王已有计较,方才元大人查验案牍卷宗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多谢王爷。”元明霁抬手一揖,竟是干脆利落地带人离开了。
见他们都离开了,我这才问道:“那是什么东西,为何你看过之后脸色便如此之差?”
青筠刚才说话时虽然还是客客气气,听起来虽然平平淡淡的,实际上却蕴着几分怒意,跟他相处了这么久,这点小变化我还是看得出的。
青筠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漕运权和转运权的移交文书。
这般格式严谨的文书我极少见到,有些看不明白,便问道:“这是何意?”
青筠道:“里县的漕运权和转运权都不在官府手里,而是给了别人,这就意味着,里县的经济命脉被别人控制了。”
听他这么说,我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不管是一个城镇也好一个国家或者江湖帮派也好,那都是要有钱才能维持下去的,说得好听一点,也就是财政。
而财政的主要来源便是商贸。像炎华宫,一开始是靠接杀人的买卖起家,如今经济的主要来源则是贩卖消息,一直都比较单一。这也是我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将鹤堂吞下来的原因。
只有炎华宫有了强大的财力,才能够维持整个炎华宫体系和所有弟子的生存所需,贩卖消息虽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终究面临着风险。若有一日江湖上出现了消息更灵通的组织,或者炎华宫的情报网被大肆破坏,那就意味着炎华宫没有了收入,即将面临财政赤字,而最后的结果除了抢掠他人钱财维持生计便只有从江湖上消失。
里县亦是如此,漕运和转运都是商贸交易的主要途径,若是被别人控制,便意味着这个人想让里县没钱就没钱,没有粮食就没有粮食。
我道:“一般来说,这些不是应该在官府手里么?”
青筠点点头,“这是关乎存亡的权利,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分量却极重,素来都是官府捏着,不会放权出去。”
我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那三桩命案的关联了。
青筠显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叫属下拿来一张北疆地图展开放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我倾身看去,寻着里县的位置。
青筠指着地图上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道:“你看,这里县就临着北疆最大的河流渡江,且第三大河榕江也在此汇入渡江,这就意味着里县的漕运十分发达,上可沿渡江和榕江到北疆背部的大部分地区,下可沿渡江主流以及旁系水支道北疆之南,甚至更远一些能到南疆。
据官册上记载了里县设有三个码头,每日往来船只上百,货物如流水,试想,要是漕运权移交给了别人,该是什么后果。”
我道:“那三桩命案都是发生在商贾之家,说不定正是与此有关,这掌管漕运的人,或许就是背后主谋。”
这时,一个炎卫出现在厅内,朝我行了一礼。
想必是他们查到了消息,我道:“直说便是。”反正我知道的青筠也能知道,藏着掖着根本没有必要。
“少主,沐秋大人先前派人查探过,里县一带就只有龙虎帮这一个帮派在活跃,他们的总坛设在里县的最大的顺风码头,平日里三大码头都由龙虎帮帮众负责调度船只和货物,官府只是派人站岗放哨,设立的检察寮并不管事。
且据可靠消息,里县所有货商想要通过码头运货都必须经过龙虎帮,陆路往来客商也要向龙虎帮进贡纳岁方可在里县做生意,他们俨然已经成了里县的土皇帝。”
我道:“那他们近年行事如何?”
“十分乖张。”炎卫道:“这龙虎帮自诩无人敢惹,行事颇为霸道,但凡顺从他们的人在这里县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若是不顺从的,下场便是家破人亡。
据查,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争端有十来起,他们有时候会拿商户亲近之人作为威胁,开始是一个根手指,后来便是一条胳膊,甚至是人命,或者会私下扣留货物,据为己有。由于官府不管不问,甚至包庇龙虎帮,里县大部分商贾只得顺从他,以谋生路。”
我与青筠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看来,就是这龙虎帮在作威作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