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通过打倒主角来拯救世界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那两双眼睛并不是此刻突然出现在角落,而是一直都躲在那里,从十五分钟之前。
“你到底在搞什么?”看着身边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童露觉得自己头都大了整整一圈:“你留在家换衣服就是为了做这事儿?这就是你所谓的‘完美伪装’吗?”
“当然了!”那“婆婆”的声音听起来中气之足,与她那张枯萎的脸完全不搭,倒是和那双闪亮的眼睛挺相配的:“没看见他们都没认出我么?而且,不仅他们没认出来,”这人扬唇一笑:“就连你也被骗过去了,是吧?”
说完这话,这位“婆婆”便自顾自弯下腰来笑得咯咯响;而被嘲笑的童露只能乖乖杵在一边,欲言又止,眼神复杂。
她完全没办法反驳对方的话,因为在对方刚刚登场的时候,她确实没认出这位“老婆婆”究竟是谁,只能从衣着打扮及皮肤皱纹判断出:这人大概六七十岁左右,家庭条件较好,气势不容拒绝说明曾经身居高位,很有可能是这所幼儿园的院长之类的……
直到被拉走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被隐藏在老花镜下面,璀璨如星子,又纯真如孩童的大眼睛。
“……阿茕?”巨大的冲击让童露差点来个平地摔,要不是对方紧紧将她拽起来,她或许就要五体投地摔断鼻梁:“是阿茕吗”
“你、原来你老了是这个样子?”
她没有问“你是怎么变老的”也没问“你到底变成了多少岁”,只是不可控制的盯着对方那张枯萎又自然无比的老人脸,脑海一片空白。
这个五岁半的孩子已经没有空余去想其他任何事了,现在面前的一切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她不能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因为即使在她最疯狂的梦境里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景象:
一个垂垂老矣的神明,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是会如行星爆裂般留下穿越好几亿光年的幻象?还是会如同流星般牵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带走无数人的愿望?又或者是想最简单的肥皂泡,在瞬间破裂,只留下短到无人知晓的“啪”?
一瞬间,无数的想法不断涌入童露脑袋里面,她渴望从这些数不清的假设中找到一个最辉煌最唯美最符合“神迹”的,然眼前的现实又无情否定了她的每一个猜想:那些都不对,神并不是那样的存在。
至少她的阿茕不是。
阿茕在凋零的时候,披着人类的壳子,又比人类要漂亮得多:就像是自然干涸的玫瑰花瓣,卷曲焦黄中仍带有玫瑰的香气;又像是一颗被风干的苹果核,褐色干枯的外皮中间已经没有多少果肉,但果籽永远清新,一如她沉睡了星辰的双眼。
这样的阿茕很正常。当被对方拉住的时候,童露还能透过那双外表干瘪的手感受其内里的柔软弹性,并从中找到她家小兔子变装的破绽:老人的手不应该这么柔软,至少也该加点老茧或是死皮倒刺之类的。
但这样的状态又是不正常的。她呆呆凝视着两人连在一起的手掌,其中一个柔腻细软地过分,与另外那个的斑驳粗糙形成鲜明对比。
这样的两只手不应该牵在一起。童露下意识就要甩开这只手掌,却被对方误会了:“等一下,是我啦!”
阿茕以为自家拯救者还没认出自己,于是将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了:“是我,阿茕!我说过一定要来找你的!”背后的反抗军还在往这个方向张望,她也不好动作太大,只能加快了往建筑物后离去的脚步:“怎么样,我今天的打扮不错吧?”
“我都想好了,把自己变老是最完美的伪装,那些原拯救者们一个也没见过我现在这副样子!”躲进幼儿园后方,确认反抗军内部已经闹腾起来后,阿茕这才长舒一口气:“而且,这幅样子也方便我做事,你说是吧?”
“做事?”童露还在痴痴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连提问都是半机械式的:“做什么事?”
“诶呀刚刚你不是看到了么?”将人一把拉进怀中后,阿茕悄咪咪找了个隐蔽角落蹲着,同时又盯住前院那群反抗军眼也不眨:“就是那个用来填简历的空白表格!”
“我的打算就是,趁着这次他们全员都来的机会,将他们用幼儿园的工作一网打尽了!反正你们也是免不了要偷偷见面的,我觉得吧,与其让他们一天到晚偷偷摸摸小心翼翼,还不如将他们全员光明正大放在眼皮子下面,这样方便我们监视。而且……”
她摸摸怀中人的脸颊:“这个位面是排异严重吗?任务又是双主角,那俩人肯定也被强化过,还有双胞胎的外挂要解决,实在太辛苦了!你现在不是只有五岁半么?不管从年龄还是身型来说都太小,要独自一人做任务也太困难了点。”
“所以,我才决定把他们一起卷进来。”说着,这人得意的往前一指:“那些人好歹也是做过拯救者的人物,要是他们愿意帮忙,那我们这次就只要躲在一边看戏就行,最多对付一下那对双胞胎。单纯只针对双胞胎的话,其实我们还是占优势的。”
“因为他们刚怀上的时候,你就已经三个月了。所以你其实要比那俩娃娃大整整一年……”阿茕自顾自说着,突然间掌心一凉,像是摸到了什么潮湿的东西;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家搭档正默默靠在她怀里,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泪痕。
这是怎么啦?对方突如其来的眼泪让阿茕心里一沉,她条件反射就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又擅做主张把事情搞复杂了?”想起自己弄出来的那么些坏事儿的“永生光环”,这个任意妄为的神再次陷入恐慌:“那、那什么,是不是不能把反抗军牵扯进来?”
“没关系,现在还有得改!”她说着就要冲出去把那些表格收回来:“到时候就说他们没有教师资格证,一个都没应聘上就好!乖乖,别哭好吗?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有不对。”童露及时制止了这人的冲动,并用袖子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激动而已。你知道的,我现在只有五岁半,还不太能控住情绪;”说着,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只是被你突然间的样子吓到了。”
“是我的错,要是我没变成一个小孩子就好了。”她小小叹了一口气:“这样我们俩的差距就不会这么大。”大到像是隔了一辈,隔了一道永远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童露不是个颜控,她能接受阿茕现在的苍老,能直视阿茕的皱纹及斑点,能从那些堆积厚重的皮肤下面看到对昂干净的灵魂,但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年幼。
那样饱经风霜的手不该和另一只稚嫩的手牵在一起,她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因为那太刺眼了。我能爱你所有的一切,你的英雄气短,你的美人迟暮,你的垂垂老矣;唯一的要求,只是带上同样老去的我。
“答应我,以后再不要变成这样了,好吗?”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童露静静扑进阿茕怀里:“用于阿奴额不要了,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待对方慌慌张张安慰的时候,她有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如果真有那一天,请一定带上我。
我会带你去所有地方,看所有风景,回想所有的事;我们会一直黏在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整个世界落幕。那时握在一起的,会是两只同样苍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