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在场第三个重心,沈青君的话李思远和安羽自然是听见了的,何况她的声音并不小。
安羽心里一松,转眼间明白了沈青君有保住自己的心思,看来传言中她对皇帝态度确实是真的,有了沈青君的站队,自己以后开展计划的路就顺了很多,只需要等今日的事情过去,再徐徐图之。
安羽瞧了一眼愣神的皇帝,说愣神也不对,明明动作都还是张牙舞爪,偏偏因为沈青君一句话深情对着沈青君凝视,像极了远走他乡时对着母亲告别的游子,只是这副表情配上动作,显得有些违和。
瞧皇帝刚刚的说辞,自然是认定了这件事情是由她主谋,不过事实也是如此,他能能猜出来是他的本事,不论方式如何;
这件事情不是重点,重点是皇帝虽然情绪激动,但大半是震惊她会出现在此地,动作夸张、神情激动眼中却没有一分杀意,看样子并不打算计较她曾经伤了他的事情……
既然那一件事情都不计较,这几个太监的委屈自然更不会被他放在心上,所以安全自然是可以保证的,只不过......能不能还有别的收获,就得看沈青君的话皇帝能听进去几分,听得懂几分了。
被人夸“好看”,但又处于低位,安羽只能选择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眉目传情,等着沈青君和李思远的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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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君啊,”李思远回过头去,眼神复杂:“你说她漂亮......是想考验朕吗?”
沈青君皱着眉,别过脸,试图板正皇帝的思维:“陛下把阿晴禁足了,我总得找人说说话。”
“君君啊,”皇帝不知道悟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开始复杂了,他收回指着安羽的手,指了指自己:“朕......朕也没听说过将军府要搞比武招亲啊……朕知道你对朕信心满满,可你给朕设置的难度也太高了吧……”
虽然不太明白李思远为什么鸡同鸭讲,但沈青君终究还是个正常人,她把手里青团端上来的新杯子往桌上一放:“陛下多虑了,安羽聪明伶俐,性子也好,你跟她相处几日就了解了。”
“可她不是刚刚才来你宫里吗,你怎么知道她聪明伶俐性格好?”皇帝抱着脑袋,委屈地呜咽了一声,看着沈青君的眼神里带着委屈和决绝:“你这是要谋杀亲夫……朕,太难了。”
沈青君精疲力尽按着太阳穴看了安羽一眼,跟皇帝说话太累,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语气梆硬:“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陛下自己处理吧!”
安羽投来安慰的眼神,她突然感受到了沈青君所面临的压力,也总算懂了为什么李思远有那么好的资源,三年都没走进沈青君的心......
正当两人对视着心心相惜,李思远站到了她俩中间,带来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然,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安羽,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面无表情。
安羽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只是前一秒被她小看的皇帝突然有了帝王的气质,他的手指冰冷,漠然的眼神,或许内心也是薄凉,下一刻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左右太监守卫见皇帝严肃,自然将注意力提高到了极点,只等他一声令下。
安羽下意识捏紧自己的裙子,若他真的打算处死自己,在这样近的距离,我可以一命换一命,正好孙家未成气候,夏家人丁不丰,李思远时候两个稚龄皇子,若此时他被刺杀,天下混乱,同袍起义,未必不能盘踞一方。
她有了决定,眼中的怯懦便一扫而光,全身蓄势待发,双眼清明,正对李思远的目光。
只听他说:“确实挺好看的,那就封个采女,不用去榕棋所,就住在这儿陪着君君吧。”
话还没说完,李思远就转过身看向沈青君,把求表扬写在了脸上。
合着您刚刚风萧萧兮的模样是为了决定给安羽什么名分?至于吗?
而准备好刺杀的安羽自然也强行收回动作,扑在地上,像是谢恩。
沈青君眼角抽搐,心里虽然松了口气,但是看到李思远的表情,简直巴不得光速退远。
她偏过头看着安羽,嘴唇蠕动了一下,耐心耗尽,实在是不想说话。
反正给了位分了,又是个可心的美人,她心头冷笑,皇帝怎么可能放得下。
她闭了闭眼睛,收敛了心头的怨怒,眼神已然平静。
“那这原本给你准备的耳房你也没办法住下了,”沈青君站起身来,将狐裘裹紧,走到安羽身旁:“青团的房间在我隔壁,装潢也是寒冰殿最好的地方,你不如在青团的房间里暂歇一晚,本宫明天命人将偏殿给你收拾出来。”
安羽默默爬起来,应了个是。
“昭仪,”安羽跟在沈青君身后:“奴......小人初来东临宫,不认识路,能否直接随您回去?”
沈青君回头看了李思远一眼,见他还在期待着什么,点了点头:“那你跟着本宫回去吧,陛下,妾困意浓重,顽疾缠身,实在没办法服侍陛下,若您有意,不妨召隔壁的安采女侍寝,妾先告退。”
李思远张了张嘴,想挽留却没有借口,又看了一眼屁颠屁颠跟在沈青君后面的安羽,默默把嘴给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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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走进寒冰殿的小道,安羽将沈青君叫住:“昭仪,小人能否与您借一步聊天?”
沈青君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青团,从库房里找几套合适的衣服给安采女。”
青团有些踟蹰,安羽低声道:“若我想要伤害昭仪,早在她落水那日就不会讲她救起,更何况陛下就在殿内,就算是为了小命,我也不会这么傻,你且安心。”
沈青君没有说话,青团也不再坚持,边走边回头,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安羽都没有开口。
“你想与本宫说什么?”
“昭仪您看,这白梅,”安羽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指着院中凋零的白梅:“在宫中开得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