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虹宫的门扉被扣响,门外站着李重轩。
贝壳有些惊讶,却还是偷偷给小皇子留下进来的缝隙。
“修媛这几日被下了禁令,不能去找您......您想吃什么?”
李重轩疯狂对着贝壳使眼色,但她却半分没有收到,反而嘀嘀咕咕:“不过修媛怕是心情不太好,这几日怕是不会为您下厨,不如还是别打扰修媛,奴婢给您做吧。”
“孺子不可教!”李重轩瞪了贝壳一眼:“女子不可教!”
跟在他身后的松月捂嘴轻笑。
其实早在李重轩将松月领到载德殿的时候小皇子就已经开始隐瞒着不住了,而在他拿出一套太监的衣服让松月换上,说是要去泰虹宫找魏晴这个厨娘的时候更是破罐破摔,只是小皇子还想给自己与魏晴留块遮羞布,松月也只是笑而不语。
谁知道,一切都因为贝壳的揭露而被迫摊牌,小皇子便将所有的气恼一并丢在贝壳身上,送了她一句“女子不可教”的评价,让贝壳一头雾水。
“奴婢说错了什么...吗?”贝壳见李重轩脸上的愤怒不似玩笑,赶紧给他跪下,边嗑头边认错:“求二皇子饶了奴婢。”
“算了,”小皇子摆手,他今天是来帮魏晴的,又不是来结仇的,何况这小宫女欺负起来有什么意思?
“你带着本皇子去找魏修媛。”
“是......”
贝壳在前方给李重轩带路,后方有跑得更快的田螺去给魏晴通风报信,想着李重轩这一来估计也少不了吃些什么,白鲢便去厨房热灶。
说来也巧,今日魏晴桌上也摆着这么一碟子鲶鱼尾,不过并非红烧,而是水煮。
用被辣椒浸透的滚水将去腥后的鲶鱼尾巴绰上几下,盖上盖子大火煮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这鲶鱼尾巴便能出锅。
这筷子还没动,便听见门外田螺来报:“修媛,二皇子来访。”
魏晴挑眉,这小孩儿还有点义气,知道她现在被关着,整天无聊的紧,过来陪着她,也不枉她给李重轩做了那么多次好吃的。
“知道了,”魏晴把手里的筷子搁在碗上:“来了就让他直接进来吧,不用拦着,你再去拿一套碗筷给二皇子,顺便给他泡壶茶。”
正好她的鱼还热着,给小孩儿尝尝也不错。
一路上自然通畅,李重轩很快便来到了魏晴门口,他想着自己带了个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松月,便派人守门口,并嘱咐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别让人进来打扰本皇子和魏修媛。”
百家应到:“是。”
松月跟在小皇子身后进了门,贝壳本也想跟着进去服侍,却被百家拦在门口:“殿下吩咐,不得进门打扰,若有传唤,自会叫你。”
贝壳本有些踟蹰,却突然瞥见跟在小皇子身后的松月,瞳孔微缩,停住了脚步,站在百家身旁,一副要死守房门的模样。
魏晴听见门口的声音,脸上浮现笑意,伸出手招唤小皇子:“你怎么来了?正好我这儿有好吃的,快来尝尝。”
是一碟子从红汤里捞出来的鱼尾巴,边上附带着一碟深棕色的酱料,表面浮着姜丝,有着醋和酱油的味道。
其实宫里的鲶鱼各个肥嫩,这鱼尾更是饱含厚厚的油脂,若辅以制作好的酱料和春日里的梅子酒,十分爽口,只是这吃法才刚被魏晴想出来。
李重轩听见了自然小跑过来,好奇地往桌上打量,本以为是什么多新鲜的吃食,没想到与松月那儿尝过的没什么两样,无非是碗碟贵了些罢了。
松月自然也看见了,收敛眼神,一时之间真为了被降份位的魏晴而可怜——堂堂修媛竟落得和他一个面首一样的吃食,这是被下人们克扣到了怎么样的一个地步?
魏晴见小皇子面带嫌弃,笑道:“你见过这鱼尾巴?”
“那是,”李重轩骄傲:“本皇子什么没见过?”
“吃过吗?”
李重轩想去在松月那儿尝到的味道,不由瘪嘴:“尝过,不好吃。”
魏晴摇头:“那你可得好好惩治给你做菜的厨子,脑子被驴踢了才敢把这样的东西做出来敷衍你这个皇子。”
小皇子战术后仰,拿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松月:“她让我惩治你。”
明明是是你自己一言不发就动了手,可松月不能反驳,只能把话推回去:“她不也给你呈了这道菜吗?”
“有道理!”李重轩似乎一下子有了底气,叉腰质问:“魏修媛可说的是你自己?”
魏晴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皇子学着他父亲的模样,顺便抬眼,想看看是那个胆大又有趣的太监,没想到,这一眼就看见了松月。
他身穿着墨绿色的太监服,映得皮肤更加苍白,一头墨发束起,收拢在乌色幞(fu)头里,露出一半的额头和两边鬓角,面若美玉干净无暇,肤如凝脂白皙有光,眼中透着笑意,周身的干净清冽扑面而来。
魏晴和正常人一样,主要的关注点还是小皇子,没怎么注意跟在他身后的松月,更没想到松月会穿着太监的衣服出现在自己宫里。
她一直以为这位公子应当是那位官僚世家出来的,否则也难有这样的冷傲,如今虽多了几分烟火人情,魏晴也没改变自己的猜测。
见了松月,自然是恨铁不成钢,来不及记恨李重轩让自己彻底丢了马甲,便皱眉起身,咬着牙却只敢小声发泄怒火:“你这伴读如何当的?不要命了!怎么敢跟着二皇子来这后宫禁地?这可是要遭株连的事情!”
魏晴顾不得继续训斥,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皇子,便赶紧走过来推着松月让他出门:“二殿下不懂事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不知道劝一劝他?”
她急得眼泪都快窜出眼眶,抵着李重轩和松月的反抗继续推人:“本宫这是遭了什么罪?被关禁闭不说,指不定还得和你们一起玩完!”
小皇子拼命挣扎,试图逃出魏晴的魔爪,不过他毕竟太小了,抵抗的主力还是在松月这里。
松月明白小皇子不想走,何况这风险他们也已经冒了,如今走与聊完了走基本是没什么区别的,便自然顺着李重轩的心意。
松月两手稳住魏晴的肩膀,对上她的目光:“若真的遭受株连,松月必定陪着修媛同赴黄泉。”
此言句句属实,若真被发现了,那不只能一起死吗?有个修媛陪葬甚至还挺值。
不过这时间,这地点,配上松月那张迷惑性的脸,起到的效果确实一等一的好。
于是魏晴脑子里的弦断了,不再用力,松月便顺势松开手致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