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宫里的配备很是不错,糕点茶水都是上品,何况皇后也不会把下等的东西用在晨见这样的场合。
各个桌上的食物都或多或少的被用了些,包括被魏晴养刁了胃口的沈青君。
不过这些人里却并没有易舒。 说来原因很复杂。
长话短说就是易舒天生有一种对食物的警惕心理,平日里食用饮用的东西都必须有心腹盯着,一刻也不能离开。
就连皇上赏赐的西域葡萄干也一定要一颗一颗洗干净再次晾干后才愿意入口。
大约这也是训练了如此多的心腹却没有一个能送出她钟粹宫的缘由,好在她平日里对宫女下人都极好,并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
因此,易舒并不怎么想看见每次给各宫批量送食物的魏晴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惜,后者因为多次在她面前开始怀疑自己的厨艺水平,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易舒的胃被自己把握在手心。
在出现沈青君这个更难攻略的女人之前,一度端着盘子送到易舒面前,逼着她必须尝尝。
虽然看上去不明显,易舒总归是不怎么想见到魏晴,特别是端着食物的朝她走来的那种。
好在魏晴今天也没有这么多闲工夫过来找她,易舒总算可以做做样子捏碎糕点的几个棱角,当作自己已经吃过了,然后留出心思观察坐在下方的新人。
依靠赵雪霁进来的周桐和姿色并不算上乘的冯佳雪倒是不足为虑,而坐在宝林份位的韩依一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不过这尹合欢嘛,易舒想起刚刚正在盯着赵雪霁的尹合欢,下意识把抬起手把手指放在唇边沉吟,或许能算作给新人的一点考验,如果她连这点难关都......
易舒突然感觉到嘴唇上沾了点什么粉末一样的东西,张开嘴想问问身边伺候的宫女,而此刻,正好有一颗幸运的糕点碎屑成功进入她的口腔。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后,易舒尽量保持着不算惊恐的速度转过头朝身旁的拾棋低声唤道:“给本宫...泡一壶茶水来...快!”
拾棋的匆忙离去让不少宫妃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易舒这里,不过随后皇后的出现则改变了目光的聚集点。
说来上次大选的时候见皇上过于紧张,只记得皇宫富丽堂皇,皇上威严不敢冒犯,德夫人易舒和魏昭仪魏晴帮她结了围,别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一回,倒真是赵雪霁入宫以来第一次能够认认真真、好好的看一看这传说中母仪天下的皇后。
孙元枫向来是规矩的,至少在众人面前,一直都是模板似的母仪天下,从不与人争执,也从不主动找上什么事情,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一直很安分,无论皇帝如何,她不吵不闹,无论宫妃如何,不是必要的事情,她都是让各宫里自己处置了,也导致宫内易舒和陈寒露威望更胜一筹。
今天与往常相同,孙元枫一身玄色,配饰都是寻常的金器,庄重而面带浅笑,几乎是完美符合了赵雪霁曾经对皇后的想象。
“今日,先为各位介绍几日前大选入宫的五位新人,不过想必各位妹妹都有所了解,本宫便不再赘述。”
“希望诸位此后平静本分,贤良淑德,温婉体贴,为陛下解忧愁,为皇家开枝散叶。” 孙元枫的嗓音略带磁性,几句话说得很平静,没什么波澜,在宫内的老人听起来大约是一如既往的死板无趣,对新人们来说,则是像是警告,又像是诫条一般。
“今日除了让诸位能够见一见新人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孙元枫的表情突然无奈了起来:“三日后陛下准备在京城中微服私访,选择德夫人、青昭仪和魏修仪三位妹妹陪同,望三位妹妹早日收拾行装做好随行的准备。”
易舒倒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比起为这样的事情震惊,她更在意自己的漱口茶水什么时候能够被端上来。
而魏晴和沈青君就不一样了,前者手里的糕点直接掉在盘子里,有些不敢看沈青君的眼睛,而沈青君则轻轻蹙起眉头,把刚递到嘴边的糕点用更快的速度“砰”地放回盘中,脸上没了半分笑意,接过身后青团递过来的手帕,垂下眼帘仔细地擦去手上的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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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魏晴跟在沈青君身后,张了张嘴,艰难地在沈青君的低气压里开口。
“没事。”
“骗谁呢?”魏晴拽过沈青君的袖子,指着她泛红的的柔荑说道:“看你这手……跟泡了辣椒水似的。”
“阿晴,他为什么就是不死心呢?”沈青君看着魏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如此不知检点,这就是他的为君之道?”
魏晴摇了摇头小声道:“咱们这位皇上确实挺任性的。”
沈青君对皇帝有诸多不满,譬如沉溺女色,譬如倦怠政务,譬如像此次一样不顾礼仪微服出宫,谓之体验民间疾苦——偕嫔妃,带侍卫微服花街柳巷,他体验哪门子的民间疾苦?
连万花楼的老鸨都对他这黄大爷了若指掌。
沈家世代,满门忠将,哪怕对皇帝言行有些微词,却还是顺心他要求将掌上明珠送入宫中。
哪怕他并非明君,只要勤勉认真也罢了,沈青君绝不会半点情面都不讲。
三年前被强要进宫,她原本心中就不满,可这三年皇帝居然明里暗里将沈家的人平调,远调逼她顺从。
甚至将沈家还在西南军中历练的独子直接调往北方战乱边关,这更是让沈家寒心,让她瞠目结舌,心灰意冷。
这就是她沈家从前忠心耿耿效力的帝王!
她想过是否该为了兄长妥协,却收到了兄长通过好友魏晴父亲魏言寄来的信。
他受了伤却不严重,而且还赢了,所以她勉强安心。
信末一如既往言明让她不必委屈自己,有哥哥为她撑腰。
她向来笃信兄长能力足够,于是心中傲气又升起来——这样一个皇帝,除非打断脊梁骨,她是绝不会低头的。
于是她一怒之下便自请移宫,搬到了距离最远的东临宫,可千防万防,防不了如今他丢脸还要拉着魏晴,和自己等人一起,实在令沈青君愤懑不已。
她并非不想离宫,只不过不想跟着皇帝而已——这一行人里,恐怕根本没人想陪着皇帝胡闹。
“阿晴,他太闲了,”沈青君怒极反笑,“我们出去的时候,给他找点事做吧。”
魏晴愣了一下,却也没有阻止,只是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沈青君嘴角一翘:“走一步看一步。总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