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跪祖宗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慕未晞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方才能下了床，但这也是在许妃千般阻挠之下，她拼了命的争取到的。

    许妃很可能是恨不得想她这辈子都躺在床上，虽然没有言明，可是行为动作，就已经证明了，不需要说的太过于清楚了。

    她能下床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家祖宗，她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她根本就无法逾越的难关，那就是她再也不想挨踹了，因此行事一定不能太张扬了，以前想好的那些手段，也就不能再用了。要是再也不能用之前那种得罪人的办法离开皇宫，也只能用一个比较安全的办法了，思来想去，还是得靠着祖宗才能做成。

    就冲着皇帝皇后在遇事时候的样子，她是这辈子也指不望不上这两个人了，她再也无法对这两个人热脸去贴冷屁股，失望本就已经累积了一生，如今再加上一些，也就成了绝望了。

    凡事她只能靠自己，她要是生活在宫外反倒还好一些，至少做事不用躲避着别人的目光，在宫里有着百般的枷锁困着她，她每走一步都有可能会是刀山火海。

    奉先殿里面供奉着慕氏自称帝以来，所有的祖先，一共四位皇帝，五位皇后，这几位先祖中就没有一个长命百岁的，更多的是英年早逝的，其中有一位，不过才坐了两年的皇位就突然之间驾崩了，对外只说是重病，但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没人会深究。

    因为这个死了，下一个很快就上位了。这帝王家虽说有着莫大的尊荣，可也躲不过明争暗害。可就是这样数辈的辛劳，往后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就烟消云散了。又有着新的姓氏，称王称帝，坐拥这万里山河。

    慕未晞曾经是一点儿也不明白，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明明是高处不胜寒，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的趋之若鹜？哪怕要牺牲父母，兄弟，爱人，孩子也要奋不顾身的爬上去，可那又能坐多久呢？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偏偏有人为了野心，一往无前。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位置，不仅牺牲的多，得到的也多。从前想要而得不到的，通通都能得到。也许是人，也许是物，只要想要一声令下，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权势当真是这世上最可怕而又可敬的东西。

    她跪在各位先祖面前，瞻仰着各位的牌位，想着人死之后不过是一坯黄土，一块木牌而已，活着的时候无论是怎样的，死后也都是一样的。不知道她死了以后又会是什么样的，秦枫舟是否还会顾及着多年的夫妻之情还让她以皇后的名分下葬？她想可能不会，她没有子嗣，背后没有依靠，有哪一个皇帝又不是权衡利弊的呢？

    她最多也只不过是被赏一具棺材吧，想来秦枫舟还会当做是给了她天大的恩赐。

    薄情的人永远都是自以为是的。

    这里当真是显少有人至此，没有人会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来陪着祖宗，有死人东西的地方总是晦气的。就连皇帝也只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到此祭拜一下，以彰显他的孝顺。

    可是皇位都已经到手了，对着死人又能有多孝顺呢？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今皇后是后宫里的掌权者，皇帝能在前朝畅通无阻，还不是因为宫里没有太后的缘故，没有一个长者，那就意味着他们不必听任何人的话，不用为了那只是当面的孝顺顾及任何人。

    慕未晞上辈子其实也并没有活多久，比着皇帝和皇后活的还要短，只不过她经历的太多了。

    一个国家的兴亡与否，都在她的眼睛里。

    年少时四海升平，长大时帝王昏庸无德，皇子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天怒人怨，百姓怨声载道，野心家瞅准时机，起兵谋乱，再然后就是王朝四分五裂，有实力者割据一方，每个人都打着平乱的幌子不停的打仗，总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再压倒东风，翻来覆去。纵然是到了她死的时候秦枫舟也没有将故地收回，只是占有了天启国一大半的疆土而已。

    亡一国其实并不难，只要当权者昏聩无德，国很快就会亡了。但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一个皇帝为什么明明都已经从皇位之争中走过来了，却偏偏变的昏聩了呢？

    她一直都没有弄明白，就算是到了现在，她反而越来越不明白了。

    一连几日慕未晞都准时到奉先殿去报到，直到在宫女太监们之间开始议论她。

    都说她是要疯了，从前是有事儿，没事儿就到皇后的宫门前去坐着，如今改到奉先殿跪着了，一跪就是一整天，从太阳初升的时候来，夜幕降临的时候走，午时都不曾离开。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皇宫都传开了，她大病初愈就疯了。

    还有人越传越离谱，说她跟祖先说话，竟然还有说亲耳听到过的。

    慕未晞对于这种情况很满意，虽然那些人没一个说她好话的，但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了她的作为就足够了。

    这皇宫最终的掌权者还是皇帝，一个帝王的掌控欲比着任何人的都要强烈，天下他执掌着，眼下的每一寸土地他也不会放过。这皇宫里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他只怕是都会有所耳闻，尤其是那些行为怪异的，他更是会记在心里。

    慕未晞知道，她从第一天来到奉先殿开始皇帝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是没空搭理她而已，至于她为什么会坚持下来？她自有她的道理。

    她那些强硬的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那就只能做一些服软的事情。

    她想要离开皇宫很难，却也很简单。难就难在她是公主，皇帝的女儿，简单就简单在有人很烦她，恨不得她永远都不要出现。但这两样一旦结合起来就出现了怪事，她想离开，必须由皇帝点头。

    她那个讨厌她的亲娘已经把她驱逐出了凤栖宫，为了名声根本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所以是不会先开口的，皇帝也不会先开口，那就只有她自己做出一点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