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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武侠仙侠>北风疾> 第96章 接续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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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接续上篇

    

    好似一轮黑日般扎眼的那一滴重墨,已然向四周湿印开去。

    萧鸿辰端详许久,方才施笔。

    先用水笔将墨色层层的铺开,再辅以淡墨上下渲染……

    顿时,滚滚乌云遮天而至,一轮金乌黯淡无光。

    萧萧冬日,雄关之外残阳带雪的凄冷景象,逐渐的跃然纸上。

    萧鸿辰退后一步,驻足画前……

    就是这样吧。

    这一幅边关雪景图,不经意间,妙手天成已成为上佳之作。

    然而他却心胸一滞。

    因为画中无人。

    空有当日之景象,记忆中那一袭雪中红裘,他却无法画。

    画不出,也不能画。

    萧鸿辰唯有颓然枯坐。

    眼瞅着案牍上他刚刚搁笔的那幅画卷,萧鸿辰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木,但很多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划过,却又是那样的清晰。

    咸平三十七年,他身为太子替天巡守,途经怀化边关,北狄蒲类王穆松将胞妹素伦公主敬献。

    一见之下,素伦的风姿可谓惊若天人,他当即便封她为太子孺人。

    咸平三十八年,素伦产男婴,未出月便夭折。素伦晋良娣。

    咸平三十九年春,素伦孕,胎死腹中。

    咸平三十九年冬,素伦产次子,体虚多寒,次子不保……拖不过半年,素伦就此故去。

    第二年春,先帝崩,景帝萧鸿辰继位,改年号宝顺。

    如今,这已经是宝顺二十年了……

    他本是先帝最为疼爱,也是最不为先帝看重的皇次子。他写得一手好字,尤善工笔山水,大儒朝工皆言他的画作如梦似幻,直若亲临其境,叹为神作。

    他至今也不清楚,先太子被废一案到底是不是严守臣与裕亲王萧仲康的手笔。

    他也始终不知道,此二人又是从何时起,将大宝押在了自己身上……难不成,当他迎娶严宝珍的那一刻,三朝重臣,一门双公的严氏和皇叔裕亲王萧仲康就将视线落在了他这个最不为人看好的闲散王爷身上?

    萧鸿辰此刻不禁暗自苦笑,素伦亡故,他心无所属郁郁寡欢,加之本就对朝政毫无兴致……等他多年后回顾醒悟之际,这天下依旧是他的天下……可这朝廷,已不是他萧鸿辰的朝廷了。

    却又怨得谁来……

    外戚严氏专权,皇叔裕亲王势大……一尊天宝玉玺,在他手中不过是拿来印盖的俗物而已。

    他也索性不再临朝。

    他也乐得糊涂度日。

    他却老得很快。

    不过刚刚年过五旬,较之同龄却依旧龙精虎猛的严守臣,较之花甲之年老而弥坚的萧仲康……他倒更像是一位古稀老者。

    蒲类的穆松,也死了么?

    他曾说过,要陪素伦去她的蒲类看看……

    他也曾很想结识穆松,这位域外北狄爽朗的汉子。

    那里,天山北麓,据传好似人间仙境般的牧原之上,到底有些怎样的风物才能孕育出素伦这样的女子……

    然而,这天底下最为宏大浩瀚的皇宫,却就是他的樊笼。

    昏君!

    萧鸿辰不由得暗自长叹一声。

    似他这般的昏君,真叫是拔类超群,旷古烁今了。

    ……

    康佑福自后殿转身进来。

    左右看看,冲其他侍从太监挥挥手,令他们退过一旁。

    “圣上,”俯身在萧鸿辰身后,康佑福低声道,“皇后娘娘着人将国公请了去……”

    “秦王可曾一并去了?”萧鸿辰问道。

    “秦王径自出宫去了……”康佑福欲言又止的回道,“听秦王与国公说起……他晚上在采薇亭还有一个酒局应酬……”

    “采薇亭?”萧鸿辰好似记起了什么,“就是秦王与那般纨绔私底下置办的酒楼?”

    “回圣上,正是。听闻这采薇亭时下在京城里红极一时。”

    “红极一时!”萧鸿辰的嘴角抖了抖,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顿在案台之上,“你可知这薇字何意?”萧鸿辰怒极反笑道,“薇,乃闲花野草。他堂堂皇子,置办下这采花挟草之亭……真真是丢尽皇家颜面!”

    康佑福对此哪敢有对答之辞,他躬着腰身,偏过头去,假意打量着景帝今日的画作。

    似有些倦了,萧鸿辰摆了摆手,“照旧吧。”

    “烧了?!圣上……这是……绝好的一幅啊……”

    萧鸿辰袍袖一掸,负手而去。

    ……

    “可走脱了什么人?”皇后严宝珍寻思再三,低声问道。

    “却没有详报……”严守臣端坐在殿中央,那原本应该只有景帝才可以坐的宝座上。他信手端起了茶盏,吹拂着浮茶,“是不是尽屠了,也无关紧要……白方朔办事颇有章法,无需担心。既然屠灭了全族,连那哈尔密王城都付之一炬,如若果真是走脱了什么人……全族皆灭,漏下一个两个,也就沦为孤魂野鬼,翻不起什么风浪。”

    “那辅政王那边,不是着舆图处派人去了那边?”严宝珍依旧眉头微蹙,这干系到秦王将来的太子之位,她不得不尤为慎重。对辅政裕亲王萧仲康私下里插手此事,她甚为恼怒。

    “嗯,具体的尚不清楚。”

    “什么?!”严宝珍自榻上站起身来,“如此紧要关头,尚不清楚?你……”

    “时刻须注意你的风仪。”严守臣不紧不慢的抿一口茶,斜眼瞥了他这位妹妹一眼,“慌什么,理藩院从来便是辅政王一脉,我当然不好在他治下做得太过张扬……再者说,我府里已经派出人去,且等消息就是。”

    哪里顾得了什么风仪……严宝珍在软榻前踱开几步,又回身道,“那便不管有没有带人回来,不管带谁回来,都不叫他们进得京来!”

    心思却不在这里,严守臣抬手将茶盏放在案几上,暗自思忖着那份军报。他确实密令白方朔对北狄蒲类诸般密切关注,一应事宜全凭他权宜处置。可这白方朔如此行事,却大出他的意料。

    尽屠蒲类,火焚哈尔密王城……

    摩挲着翡翠扳指,他细思之,倒也不奇怪白方朔的所为。萧仲康于内阁之上已有动边军之意,数次以国库空虚为由向军部施压提出缩减边军军制的动议……这白方朔远在西北,消息倒也来得灵通,只是他下手未免也太过狠辣!

    随之心下慰然,只要这白方朔没有旁的心思就好,他应该不会忘记是谁让他得获征西大将军一职……况且只要甘陕总督还在他严氏一族手中,凉他白方朔也翻不出天去。

    “辅政王……这个老不死的萧仲康,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严宝珍恨意满满的言道,“他费劲巴力的去找那个贱人的儿子……难不成又想像当年也似的,再保一个谁也未曾留意的王子?”

    严守臣眉峰一皱,双目一凛,“慎言!”

    严宝珍歪过头去,冷哼了一声。

    “要说这萧仲康,这阵子是不消停……听说他自北狄的高昌国给圣上迎了一位妃子……据说是高昌的公主,叫个什么来着?”一时间,严守臣倒是想不起来这位公主的名字。

    “有这等事!”严宝珍闻听激气得一跺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跟我说?”

    看着自己的妹子,严守臣慢条斯理的继续言道,“跟你说?萧仲康是圣上的皇叔,叔伯给子侄纳一门妾室的事儿……连这我都要参和进去,你真当我有几个脑袋?!”

    “脑袋……今时今日,还有人敢惦记你严国公的脑袋?!”

    “你可知众口铄金!越在风口浪尖,愈要谨慎言行……”看一眼严宝珍那丝毫不予理会的模样,严守臣也懒得再费口舌,起身便拂袖而去。

    大步行至门口,虽百般不欲,他还是压下气焰,竭力的缓声道,“既然萧仲康要如此作为,不若便顺水推舟,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之计……”

    看着严宝珍怒目而视的模样,他转念一想,还是跟她说个明白为好,于是又道,“你贵为国母,亦是人妇。这种事由你率先提及,正是再合适不过。瞅合适的时机,向圣上言说,是你托萧仲康代为寻找的女子……”

    “这不可能!”严宝珍当即就摔了杯子。

    严守臣当即沉下脸来,冷冷的看着她,长时间的一动不动。

    “严宝珍!我要你好好想一想该如何行事!”他一字一句的森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