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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武侠仙侠>北风疾> 第270章 北狄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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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北狄劲风

    

    战至傍晚。

    岭北平原,靠近秦山这一侧已如阿鼻地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白方朔面色阴沉的立身于马上,许久,方自仰天长叹,“可恼!可叹!苏赫误我!”

    李子枫拿一方白布将手中尚在滴血的长剑从头至尾擦拭干净,冲左右低声喝道,“擂鼓聚将。”

    不似百面牛皮战鼓齐鸣那般的低沉震慑,聚将鼓不住的敲响,咚咚咚的声音便就在夜幕下的战场上传出去很远。

    鼓声中,如一阵疾风而至,率先驶到近前的十数骑,顶头的那一位正是近卫军宁远将王喜。

    “见过大将军。”王喜翻身下马冲白方朔叉手为礼,朗声道。

    却并无与他有丝毫客套叙旧之意,白方朔那一贯温雅儒将的风范此时荡然无存,他在马上挥手便指向王喜,大喝道,“咄!苏赫何在?!”

    见白方朔此态,王喜并无计较,只是如实言道,“苏大将军亲率步卒赶奔了潼关,以解潼关之围,是以并不在此处。”

    “你说什么?!”白方朔惊闻听之下简直怒不可遏,“如此大战他不亲自督战,跑去了潼关?!实在所托非人!竖子可恶!”

    王喜当即就面露不悦之色。

    白方朔训斥于他可以,称苏赫为竖子,王喜所不能忍也。

    此刻即便旧主当面,王喜也当即低声回道,“请将军慎言!”

    “慎言?!王喜你叫我慎言……”白方朔冷笑数声,“如今你军中何人为统军?!我只问你,为何明知我全军突袭蜀步,近卫军却要分兵两处!为何只有你一军不足万骑前来策应于我……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已孤注一掷,你们难道不清楚只要全力攻袭严峻杰后翼,两路骑军十万骑,那蜀步在你我铁蹄之下不过瞬息便就化为齑粉?!掉头合力猛攻严守制的秦兵,十数万秦卒亦在今日便破!”

    从来不紧不慢,山崩于前不变色的白方朔,此时口沫横飞,手臂连连指向面前的王喜,只气得嘴角不住的哆嗦,“现在这算什么?!蜀兵残部已与秦军合兵一处向西都退却……你军主力就算是击溃了秦兵战阵又如何,杀敌几何?!”他不由得痛斥道,“庸才!蠢材!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你们从军这许多年,搞不懂么?!枉费我悉心栽培你这么些年……却是如此不堪一用!”

    王喜便就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如今近卫军南路主将是薛丁山,王喜虽是先锋将却对临战之策做不了主。他从来便是按令行事只做好本份,是以对白方朔的这一通呵斥,他无言以对。

    聚将鼓的隆隆催动之声,令更多的骑将自各路赶奔至白方朔征西大将军的帅旗之下。

    满面征尘的薛丁山亲至白方朔马前,甩镫离鞍,健步迈至近前便叉手施礼。

    然则他尚未来及开口报出名号,白方朔只看一眼他身后的那面大旗,腿脚一抬便就自马上蹦了下来,他大步来在薛丁山面前,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袍襟,“苏赫不在,就是你统帅近卫军?!”

    四下里,边骑将领与近卫军诸将顿时就乱了。

    你推我搡的就要涌至近前,秦骏在人后大声吼道,“白将军这是要干什么?!咱们近卫军不远千里来援,到了这儿一口气儿都没喘就上了战阵,这一句好话没有,白大将军便要问罪不成?!”

    看白方朔这架势怕不是当即就要拿下薛丁山?

    他秦骏素日里可以跟这薛老二咋咋呼呼,然则旁人不行!

    谁也不行!征西大将军……那便就更加的不行!

    他们是谁,他们是统御全国兵马镇军大将军苏赫的近卫军!

    边骑先锋官尺规大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咆哮在大将军面前!”

    我他吗……

    你他酿!

    当即叫骂声四起。

    这皆是将将自战场上下来的虎将,一个个这才经历过生死,火气自然是一个比一个大。这当间,谁也不怕谁,谁也唬不住谁,眼见得两相这就要拔刀相向……

    薛丁山不甚显眼的拿开白方朔揪在他胸前的手,退一步冲身后近卫军诸将缓声道,“白大将军当面,尔等这番作态,苏大人是不希望看到的。”

    ……

    苏赫是不希望看到的……

    只这一句,秦大嘴便就闭上了嘴。

    郑千凝、王子涵及其他将校皆都暗自退后了一步,顿时便就无人再多说一句。

    这一幕,却就叫白方朔眉目一挑,他竟未料到苏赫在近卫军中声威如此之隆,只提一提他的名号,便就让这帮桀骜不驯的近卫军将校顿时安静了下来。

    白方朔便也就深吸了一口气,心境缓缓的平复如常,他目视着面前这位近卫军主将,“方才便是你下令分兵御敌?”

    薛丁山复又叉手为礼,“末将不才,近卫军归德将,薛丁山。回大将军的话,正是末将下的将令。”

    白方朔点点头,语气已然回复到他一贯的轻声细语,“罢了。已然如此……”

    他不想再多说废话,另一个层面,这正三品的归德将军也已算是大夏军中数得着的名号了,为官为将多年白方朔知道人前的面子他必须要给,何况这位薛丁山是近卫军的归德将,只近卫军这三个字在前,他便已然比旁人高出了不止一筹。

    白方朔只轻轻摆了摆手,“那就烦请薛将军速速整肃全军,咱们半个时辰之后连夜出发。我军兵分三路追击敌军,近卫军请为我右翼。你我势必要在敌军退回西都之前,将其尽数歼灭之!”

    薛丁山的双手始终拳抱在身前未敢放下,然而此刻闻听白方朔的将令,他却双手一分,朗身而立。

    “白大将军容禀。”

    “说。”白方朔的眉头为人不显的皱了皱。

    “近卫军不远千里而来,便就接战至此时,已是军马劳顿无以为继。再者……”薛丁山四望天际,“已近傍晚,前途一应状况我军尚未仔细查探,未知前路便贸行夜路实乃骑军之大忌。三者,我部王喜将军八千骑自蜀军后翼策应大将军七万骑,只此一击便就留下至少三成蜀步,末将率精骑两万余自秦军左翼切入,后翼杀出,复又往来搅动令其中军大乱,杀敌愈万……”

    白方朔便就目视着薛丁山,他沉沉的压抑着胸腹间复又蹿起的火气,缓一口气,“薛将军有话直言吧。”

    “万望白大将军恕罪,近卫军实难从命。”薛丁山不卑不亢的沉声道。

    “这……”白方朔背负在身后的手臂在瑟瑟发抖,他一字一句的接续道,“这是你的意思?”

    “这是近卫军主帅苏大将军的意思。”

    “呵呵。”白方朔冷笑道,“苏大将军这是要姑息纵容二严继续为祸社稷,这是要与此二獠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身后的近卫军诸将顿时一个个瞪起了铜铃大眼,梗着脖颈便喘起了粗气,薛丁山冲他们摆了摆手,只对白方朔言道,“白大将军愿意如何想,末将左右不了。如若大将军对我家主帅有何不满,亦或是要就此上奏枢部,密奏弹劾,大将军请便。末将有主帅将令在身,只能按令行事。”

    “哦?”白方朔眉角轻扬,“那倒要请问薛将军,你究竟领了何等将令?历来镇军大将统御全国兵马,我白方朔亦在治下,可以听听吧,也好做到心中有数免得坏了苏大将军的要务。”

    薛丁山略一思忖,向一旁踱开几步,“请白大将军借一步说话。”

    “哈哈。”白方朔不由得朗笑一声,他随即便面色一沉,“在我军中从未有不可言说之秘,某之铁骑便在此处,军中将士人人皆可听闻。不便说就罢了,这一步,借不到。”

    言罢白方朔脚步轻抬,转身上马。

    他最后一次望向薛丁山,“看来我白方朔今日,连你这个区区归德将也调不动的……”他漠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果然道不同不相为谋,苏赫其人真令我失望至极。你近卫军尽可在一旁看着,看我白方朔麾下的边骑如何破敌!”

    他的手臂凌然举起……

    他口中的将令未出之际,薛丁山高喝一声,“请白将军三思!”

    “三思?我思至今日已近十年!何谈三思!我军上下如今万众一心,只为这江山社稷,虽死无憾!边骑将士,人人皆可俯仰于天地!”

    薛丁山不由得深叹一声,他快步来在白方朔马首处,“白将军。我家主帅在临行之际,布下将令,此役打疼二严兵马即可,无需全歼,所以伤其十指便已足矣。”

    白方朔的身子不由得在马上晃了又晃……

    薛丁山此言一出,顿时边骑上下全军哗然!

    “何意?”白方朔紧声又问。

    “苏大将军,欲与白将军并二严,在军前一会。”

    “与二严军前一会?!他这是要与虎谋皮枉费心机!那二严……这天下还有何人比我更了解此二獠!狼子野心之辈……苏赫,太年轻了!”

    薛丁山面露凝重之色,他的下一句,便只有他与白方朔二人方可闻听……

    “苏大将军要末将告诉白将军知道——北狄铁骑,要来了!”

    “你——说——什——么?!”白方朔当即惊到脸色煞白一片!

    “白将军……”薛丁山的声量近似耳语,“蒲类巴盖乌已在漠南称汗。”

    “不可能!”

    “他已于去冬之际,兵进漠南。如今,他已将漠南蒙真全数置于麾下……苏将军意料,按照巴盖乌的一贯用兵之法,早则今冬,迟则明春,北狄大军势要举兵南下……”

    白方朔身子一晃之际,几近似跌下马来!

    他一步来在薛丁山身侧,狞声低道,“你可知苏赫乃是那巴盖乌四弟!”

    薛丁山重重的点点头,“苏将军对此毫无隐瞒。”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白方朔仰天大喝道,他转而低首与薛丁山额际相顶,“如此天崩地裂般的消息,要我如何信他!”

    薛丁山只能摇了摇头。

    “你就如此信他?!”

    薛丁山便就退后一步,重重的点了点头,“苏大将军如若来日有异心,白将军可随时可取我薛某人的项上人头。”

    “你这是在为他作保?就凭你?!那我且问你,谁来为大夏的江山作保!”

    近卫军诸将齐齐涌至薛丁山身后,他们皆无言,他们的目光却均是再坚定不过的望向他的背影。

    根本不用回首,薛丁山只回手一指,“近卫军全军皆可为苏大将军作保。近卫军数万将士便以身家性命为大夏的江山作保!”

    ……

    一匹银白的神驹甩开四蹄便就一路小跑来到军前。它只俯仰间打一个响鼻,周遭的战马便都一个个屏声静气,垂下了头去。

    边骑将士们赫然看到,这匹神驹背上那一袭白裘包裹下的竟是一位年岁尚浅的女子!

    多少人狠狠的擦了擦双目,这是月中仙,还是地下鬼……

    便见得她安安静静的轻声问道,“薛将军,完事了么?”她那一头细细密密的辫发摆动间,又在四下张望,“秦大哥呢?”

    “嗳,嗳,在呢!”秦骏赶忙越众而出,小心翼翼的来在马前,一副疼爱之像的只向她望去。

    “秦大哥,我困了呢。”

    秦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不远处紧紧跟来的自己的亲军卫队破口大骂,“你们这帮混账东西!即便在此间也要护得阿南祭司周全!还不赶紧去把营帐搭起来!”

    白方朔便就眉峰一皱,冲薛丁山问道,“这位就是军中祭司?那……”他冲天际示意道,“果然?!”

    “果然!今日之战,我军往来如此从容,皆是靠阿南祭司的神乎奇技……她已是数日不眠不休,今日实在是已经累透了。”

    白方朔久久不语的望着山峦处,渐渐攀升而起的那一轮圆月。

    月影辉映的云端,一只巨鹰在缓缓的盘旋。

    “这究竟是大夏之福,还是大夏之祸……”他低叹一声。

    薛丁山好似不明白方朔所叹何人,只冲他一拱手,便就向着近卫军军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