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春雨绵绵
皇家一年一度举办的春季狩猎活动的日子只剩两天就要到了,管彤他们依然吃住在天牢,但因肩负了教导宫人们养猪的责任,多半时间都在外面放风,而回到天牢里,就好像是回家一样。
“伍伴伴,陪朕走一趟。”
“是!陛下!”
伍平拱了拱手,心想陛下已经逃避多日了,不去看,也不说起那几个被下到天牢里的孩子,使得他即便想去看,却也是不能的,只能每日里听取驻守在那边的暗影的报备。
暗影来去如风,报备时也是生硬的几句,似乎无法让伍平满足,夏皇有了这样的意图,伍平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夏皇只是让伍平相陪,是以也没有用出行的仪仗队,只各自骑了一匹马,显得很是悠然自得。
春风吹拂,撩动着沿途的花草树木,像是在向他们频频躬身表示欢迎,夏皇连日来深感压抑的心似乎突然得以舒展,跨上马背的那一刻,不禁微微笑着感叹:“伍伴伴,今天的春色真好!”
夏皇的由衷感叹让伍平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道:“是啊!所以,陛下应多出来走一走。”
“伍伴伴,你说人年岁大了,对世事,是不是应该看透彻了?可朕为什么觉得患得患失之心更重了?”
“那是因为陛下是皇上,要为天下计,不敢有丝毫疏漏之处。”
“是吗?”
“是,陛下是天命所归之主,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怀疑自身!”
“天命所归?”
夏皇不觉抬头望向天空。
无边无际的苍穹,此时有一轮红日悬挂,散发着金色的刺眼的光芒。
红日被称作“太阳”,小丫头曾说,他就是大夏国人心里的太阳,能让他们感觉到温暖……
还有蓝天白云,映照进夏皇的心里,无不使他充塞着舒适惬意之感。
是啊!天命所归。
他这个大夏国的皇帝陛下还未真正老去,但大夏国的储君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这一点了。
由然的,又让他心生一层失落感,既然他是天命所归的帝皇,为什么就不能永生?
对于这个问题,他亦曾问过那个聪慧的小丫头,小丫头笑着说:“那这,就得问老天了!”
小丫头小小年纪,就很会打太极,为什么这一次,会违背朕难得下达的一次明旨?
是小丫头长大了?不喜欢热闹了?想安心做一个淑女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路行去,夏皇的思绪莫名有些飘忽。
天际飘忽的朵朵白云,不觉就变换成一团团阴云,卷在风里,沉沉压向他们头顶。
“陛下,要下雨了。”
“是啊,是要下雨了!”夏皇喃喃地说着:“是该下场雨了!”
“陛下,春雨绵绵,一下起来,可能就是几日,今年的春季狩猎日……”
伍平一脸的担忧,并劝说着夏皇下马避一避雨。
“你这老东西,怎么听风就是雨?这雨还没有下下来,你就让朕避雨,是不是想让这场雨下不下来?”
“陛下,下不下来不是更好吗?狩猎日还是晴好的天气才痛快。”
“是啊,朕等是痛快了,可是那些庄稼人呢?他们可正盼着下一场雨,润一润干涸的田地。”
“回陛下,老奴不像陛下一样想得深远,老奴只能想到于陛下有利的一面。”
“伍伴伴,你不用跟朕强调这一点。
朕知道你的忠心,这么多年来,你陪伴在朕身侧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这是你与朕的缘份,朕亦觉得,已经习惯了你的陪伴,只有你陪伴在身侧,朕才觉得心安。”
“陛下,这是老奴的荣幸。”
伍平骑在一匹纯白色的马儿背上,对着夏皇拱了拱手。
这匹纯白色的马是夏皇特别赠送给他的,已跟随他多年,与他亦已是多年的老朋友。
夏皇所骑的,是一匹毛色乌黑的俊马。
骑行着一黑一白的主仆二人,行走在皇城道路上,两边是高耸的院墙,每经过一处通往某宫廷的路口,都会有宫人们惶急的下跪。
雨,终于是下下来了,细细的雨丝,被轻风吹散,让整个天地间变得一片朦胧。
“陛下,还是进亭子避一避雨吧!”
“避什么避,就这样的小雨,即便是朕的衣袍也打湿不了。”
望着朦胧的雨雾,使夏皇更加兴奋,扬鞭打马,飞驰而去。
“陛下,您慢一点,等等老奴。”
哈哈哈……
“父皇,儿臣恭迎父皇!”
夏皇一出现,楚凌云便躬身相迎,夏皇再次发出欢快的笑声,随手将马缰绳拋给楚凌云:“十一皇儿若是不怪父皇,就为父皇牵马入马厩。”
“父皇惩处儿臣,自是有道理的,儿臣哪敢怪责?”
楚凌云恭谨地应答之后,去牵马入马厩,被夏皇喊住问:“十一皇儿是不敢?”
“……是不敢,亦是不能。”
楚凌云斟酌着回过这一句后,再次对夏皇拱手施礼,“待儿臣为父皇牵马入马厩后,再来陪伴父皇。”
夏皇挥了挥手。
“陛下……”
“伍伴伴,你还呆站着干什么?你以为越国公二公子会体恤你这老东西,主动来给你牵马?”
“老奴不敢做此想。”
“罪臣恭迎陞下与伍公公前来视察,罪臣亦想为伍公公牵马,只是怕罪臣污了伍公公的马,是以……”
“老奴不敢劳驾越国公二公子。”
“举手之劳而已,不能说是劳驾。”
面对夏皇与伍公公,裴小乙的举止显得不卑不亢,但说话的语气,夏皇听来,像是一个与大人赌气的孩子。
只不过,他还是过来帮伍平牵了马,说是会好好侍候马儿的,是以,会耽搁一会儿再过来。
裴小乙确实好好侍侯了他所牵的白马一番,拳打脚踢的。
“小乙哥儿,你太幼稚了!”
“是啊,我就是幼稚,因为有气没地方使,所以只能对付一匹无辜的马。”
“这十余天,你不是说过得很快乐吗?”
“是很快乐,但也很憋屈,这不矛盾吧?云兄,难道你就不想回你的宸王府,亦或是回你的云氏农庄,或是回南庄,睡软枕大床?”
“不想。”
“云兄这是死鸭子嘴硬!”
“啪……”
“小乙哥儿,谁允许你乱说话的?什么叫死鸭子嘴硬?看来,朕对你的惩处还是太轻了。”
“陛下,您难道没听丫头说过,打人不能打头,会打傻的。”
“你这浑小子,傻了就更好了!”
夏皇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
“父皇,您怎么移步过来了?儿臣给您的俊马上过马料后,就会过去的。”
“父皇就想看一看十一皇儿踏踏实实干活的样子。”
“儿臣无能,不能为父皇分忧国事,只能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十一皇儿,何为国事?何为小事?朕还没有糊涂到分不明白,十一皇儿所做之事,都是于国有益的大事。”
“谢谢父皇对儿臣的肯定,但儿臣终究做得不够好,不能让父皇满意。”
“十一皇儿……”
“父皇,您踏着春雨而来,待儿臣再去为您煮一碗姜糖茶,喝过之后驱除寒气。”
“好好好!”
夏皇很爽快亦满怀欣慰的应着,率先迈步走出了马厩,楚凌云紧跟一步,脊背依然挺得直直的,一步一步迈出去,亦有着自己的节奏。
从个头上而言,儿子已经超越了父亲,从身形上而言,儿子显得单薄了些,父亲虽没呈现出老态,但已然是一副发福的中年老男人身材。
伍平在后面特别注意到这一点,心头又不觉多了一层伤感,他与裴小乙并排而行,又何偿不是一样的呢?
年轻真好!
虽然,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很自然的就接受了自己的状态,但依然免不了心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