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并没有理会何荼的奇怪目光,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对战连城道
“你还有三天时间,你即已归去,便该明白,再不打扰,才是真的对她好。
这世上没有谁会因为缺了谁而活不下去,最多是不快活罢了。
然,人生在世,又何必要那么多快活。”
战连城长叹一声,恍惚道
“事到如今,我才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虽是遗憾,但,绝不后悔来这一遭。三天时间,足够了。”
有时人就是这样,非要走到穷途末路,才能看清一切,想清一切。
寒江雪看了何荼一眼,道“怎么,你还站着不走,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何荼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道了一句,“走吧”。
有时沉默并不代表无话可说,而是想说的太多,却明白无人可说罢了。
今日此事,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她揉了揉袖口,忽然不知道修道为何了。
战连城因放不下田小莲,即便堕成恶鬼,也要归来,她想要找回父亲,救回族人,即便万劫不复,出卖灵魂,也要逆天而行,求一个生机。
说到底,他们是一类人。
只是战连城已然看破,而她还在执着。
或许她与战连城还是不同。既然看不破,就继续走下去,哪怕撞了南墙,她也要把墙撞穿。
门扉外,夕阳西落,洒下一片月光,莲塘盛放,在灿烂的水光里潋滟婀娜,一如战连城与田小莲初见那日,仿佛从未变过。
菱角下,荷叶后,是谁在唱歌,银铃婉转,笑声恣肆。
歌词道
“西湖月落采菱船,桨声灯影醉江南。还记得你说的塞北春寒,关外牛羊,转眼间扬州又是烟花三月,这一场物是人非的离散,究竟是天意还是难关……晓来与谁同坐,唯有明月清风我……”
明明是一首阅尽沧桑的曲子,却被谁家的小姑娘,唱的无忧无虑,不见人间半点愁。
枕间窗户轻开,恰巧对上栏外荷塘,战连城将睡熟的田小莲贴在胸口,笑着说
“看,花开了。”
他始终没有叫醒她,不是不想她醒来,而是最后的离别,他想默默地走。
月色无言,花团怒放,田小莲静静地躺在战连城怀中,黑暗中,眼角微不可察地湿了湿。
今生将不再见你
只为,再见的
已不是你
心中的你已永不再现
再现的,只是些沧桑的
日月和流年
晚上,何荼回到春江花月后,已是傍晚时分。
她小心翼翼地回到屋中,以求不惊动众人,尤其是那位“冷面大王”。
她脱下点血衣,正要上床躺着,屋内烛光忽地一亮,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正坐在她家的桌子上,清淡闲适地喝茶。
“冷面大王”寒江雪悠悠地抬头,笑道
“帝姬可真是忙呢,本尊想见帝姬一面可真是难呢。”
何荼靠在床上,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
“仙君言重了,咱们白天方才见过的。”
这封魔帝君未免太过奇怪了,她堂堂一个魔头,自是巴不得离封魔帝君远远的。
寒江雪不好好说话,忽然抬起一双眼睛盯向何荼,细致地瞧着她的每一个表情,认真的仿佛是在格物。
何荼有些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寒江雪这种行为让她有些看不透。
看不透的人,便是危险的人。
“哈,我开玩笑的,仙君何必如此认真,只是仙君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