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万般不信,双脚却仍是一步步靠近那人,哪怕是梦,也要多占几分便宜。
她看着那人,道
“可巧你今日终于肯入我梦中,有一事,我便与你说了吧,这些年,你战死沙场,留下我一人,无名无分,你即无情,那咱们的婚事也就此作罢吧,从此,各自嫁娶,再无干系。
三日后,我便要嫁给城东的福员外做续弦,即便我还有情,但你我缘分,今生到此为止。”
说罢,莲儿松了口气,转身上床。
葱指紧握着的衣角,有些湿润的感觉。
谁能想到,这世间,她最不可能丢掉的东西,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她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或早或晚,不得不放弃。
唯恐梦中,唯恐觉醒,又唯恐,觉不醒。
莲儿想翻身上床,但求一醒。
刚脱了鞋,忽地被人从身后抱住,跌入一个深深的怀抱。
那人附在她耳边,低声道
“田小莲,我不许你改嫁,你与我定了亲,便只能做我的妻子。现在我回来了,你哪里也不准去。”
温热的呼吸打在莲儿脸上,她双目忽地一怔,这才恍然大悟,这真的不是梦,整整五年,她终于将他等回来了。
他一句话,第二日,田家便张灯结彩,莲儿下嫁。
不问他如何归来,不问他辞官何为,也不问他,胸口那碗大的伤疤,从何而来。
只是觉得,只要是这个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儿,她也嫁了。
本是竹马姻缘,谁知,这般难得的缘分,到头来,竟成了一段孽缘。
或许人都会变吧。
只是短短三年,战连城便迅速衰老成为中年模样,同时,两家父母也都相继离世,尤其是莲儿父母,竟被歹徒碎尸屋中。
同乡有人说,亲眼看见战连城化身鬼怪,咬死了田家两位老人。
还有人说,战连城早就死了,死在沙场上,被一柄半折的长枪贯穿了心脏。
虽然,再次归来的战连城是变了很多,但田小莲不愿相信,直到有一天,她亲眼所见。
她亲眼看见,战连城伏在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上,嘴角满是殷红血迹。
她不得不信了。
她忽然才明白,这个整日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或许早已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她摸了摸自己逐渐凸起的小腹,忽然开始害怕了,更开始恨了。
她开始计划,将这只有两个月的孩子打掉,更开始计划,替父母报仇。
那天晚上,她点起了红烛,准备了砒霜毒酒,打算一家三口同归于尽。
然而她亲眼看着战连城喝了毒酒,却安然无恙。
田小莲盯着他的眼睛
“战连城,我只希望你吉祥如意,平安喜乐,我不想你变成一个魔鬼。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好不好,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我会陪着你,我们一家三口,黄泉路上作伴好不好。”
“一家三口?”
战连城诧异地瞧着她的小腹,一时面色复杂,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小莲,你是说……你有了?”“连城,我们母子陪你回地府,好不好。”
“娘子!”
战连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笑道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要你平平安安,我要咱们的孩子快快乐乐的长大,我会一辈子护着你们,你们在,我便不走。”
“不!你不是他!”
田小莲一剪刀刺入他的胸膛,战连城只是笑笑。
“娘子,我不会走的,我不愿离开你,和我们的孩子。”
那日之后,田小莲仿佛生了魔障,终日恍惚。
两个月来,她到处求人捉鬼,无论道士巫婆,却都拿战连城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