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寨。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也未见吴军有丝毫动静。”
“蒋钦,究竟该如何选择?”
此时,关平诸众屹立于寨墙上,目视着江上吴军战船,思绪万千,喃喃道。
想了半响,他又转身望着从旁邓艾,徐徐道:“士载,你昨夜领军劫掠时,可否将情况探查清楚,被打破的庄园是哪位大族的?”
闻言,邓艾心里早已有数,遂并未犹豫,立即道:“少将军,艾已经打探清楚。”
“我军昨晚共劫掠村寨二十三余座,攻破三处庄园,我从中得知,这三座庄园分别是吴中张、陆,顾这三家大族的产业。”
“劫了这三家,吾亦记得不错的话,这几家大族都有人才出仕,效力于孙权吧。”
“那现在看来,蒋钦应该不会放任不管了。”
沉思良久,关平喃喃自语着,思绪依旧飘向远方。
他知晓,江东世家大族林立,就算是孙权也只能妥协一部分权益换取大族的出仕,或者支持。
孙权尚且如此,蒋钦胆敢顾大族利益于不顾,而无动于衷么?
时间徐徐飘过。
只在此时,一艘斗舰上,十余名吴军军士忽然间下船上岸,并且拖着一具血淋淋的尸首前行着。
抵达古寨射程外,将那具尸首放下,其中一员酷似吴军什长的小军官,不由高声道:“尔等听着,吾奉我家将军之命,送还你等军卒尸身。”
“他说了,要战便战,何须遣这狂傲之徒前来。”
话落,那名什长迅速领十余名军士快速回返,深怕荆州军怒火中烧,忽然冲出来围杀了他们。
这一幕,寨墙之上,防守的荆州诸众俱是怒火冲天,怒色遍布全身。
他们竟然没想到,吴狗如此无耻,竟然连使者皆杀!
当真可恨!
“少将军,吴军欺人太甚,擅杀我军儿郎,请批准末将领军出战,全歼这群畜生。”
一时间,诸将亦是怒火中烧,千人督赵忠更是充斥着无比的愤怒,请战着。
这员军士本就是他麾下所看重的一名都伯,以其之能,晋升屯将并不是问题,可现在,却是没有死在以命相搏的沙场上,反而充当军使,被无端杀戮!
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这是自春秋以后,便定下的规矩。
“少将军,赵都督所言不错,吴狗竟然如此蔑视规矩,轻视我等,我军自当全军出击,一举全歼,让他们知晓何为规矩。”
此刻,孙狼同样屹立而出,高声请战,紧接着,诸将同样如此。
闻言,关平挥手,淡淡道:“你等数人出寨将军士尸首取回来收敛,等回到荆州在行安葬。”
“此乃是我军英雄,不可轻怠慢!”
指令传下,从旁数名亲卫领命,立即奔出寨外而去。
“少将军。”
“少将军。”
只不过,关平却是无视诸将的请战声,径直向寨门处缓缓行去,然后开始下令集结全军士卒。
半响功夫,数名亲卫抬回了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首,抵达寨门处时,关平挥手放下。
旋即,关平视线面对全军将士,面露悲愤之色,轻轻走向尸首旁,拱手恭敬行礼,嘴里还念叨着:“一路走好!”
眼望着关平恭敬的悼念着,这一刻,数千军卒眼神都不由湿润了。
这,就是他们的少将军,为了一位逝去的不知名军卒,却能够亲自悼念,这份心境便是众多将领所不能比。
试问,在那个时期,主将亲卫悼念一位军卒,谁能够做到?
“少将军,我等愿战。”
“誓杀吴狗。”
片刻的时间内,军阵中陡然间沸腾了,数千军卒纷纷转悲色为怒火,怒喝着。
怒喝声、悲悯声此刻彻响古寨,高昂之声势可谓空前绝后,方圆江面都隐约间有响声传出。
江面,楼船之上,蒋钦屹立不倒,耳听着荆州军卒一句又一句的悲愤怒喝交织声,面色越发凝重起来。
“这一战,不好打矣!”
半响,蒋钦不由喃喃嘀咕着。
本来,他决议杀军使,便是存着威慑荆州全军,打击其士气,如此己方上岸驻扎后,才能在大战中占得一丝优势。
毕竟,水战他有十成把握,陆战,是真的心里没底。
故而,蒋钦才会出此下策,只是他却是未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荆州军凝聚力竟然如此之强盛,不仅军心未受打击,反而群起激愤,充斥着满腔的怒火。
“关平啊关平,你何故如此难缠?”
此时,虽然蒋钦与关平交手不过两天,可他却连连吃瘪,并未讨到丝毫便宜不说,反而被逼上岸,进行陆战。
这一刻,他浮现着关平的总总手段,也越发忌惮了,心里同时升起一丝信念,暗暗道:“此次务必击杀关平,不然放任其成长,必是我东吴大患!”
古寨。
“全军暂时歇息,等待吴军上岸,强行突杀。”
此时,关平面露悲愤,挥手止住诸众怒喝,言语沙哑,说着。
然后,他又徐徐道:“诸将进帐军议。”
话落,关平径直领亲卫先行离去,并未多言。
这一刻,荆州军卒的怒火已经彻底被激发而出了,此刻的他们只是需要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战发泄,这时候说再多的言语也并未有丝毫用处。
临行前,关平表达了自己坚决出战的念头,数千军卒遂将怒火暗藏在心底,解散休息而去。
主帐。
关平坐回主位,随着诸将依次屹立,面色才微微一松,没有了先前的悲愤。
“诸位,事不出所料,最迟今日傍晚之际,蒋钦必定率部上岸驻扎,以派遣游骑巡视,阻止我军今夜在劫掠周边。”
这一刻,关平神情自信,言辞凿凿。
他从蒋钦杀军使的行为便已经推测出,这是在威慑己方,所谓有因必有果,为何要震慑荆州军?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蒋钦决定上岸陆战了。
话落,都督赵忠面上怒色依旧,高声道:“少将军,末将以为,可在吴狗上岸以后,立足未稳时,瞬息发动突袭。”
“以我军之力,又是忽然袭击并未准备充分的吴军,必定能一战而胜!”
此话一出,诸将一致附议。
“恐趁吴军立足未稳袭击,此行不通也!”
“你等须知,如今这座古寨是周郎为抵御曹贼而修建,逐可容纳数万兵马,营寨连绵数十里,我军不过数千兵力,只是占据了古寨最核心的一座寨子。”
“其他营寨依旧是空虚的,依艾所料不错,吴军上岸必会选择这些寨子驻军,与我军对峙。”
“所以,如今看来,只能强行一战了。”
此言一出,诸将闻言,神情都不由有些沮丧。
话落,关平环顾四周,沉吟一番,遂立即起身,高声道:“诸位不必如此沮丧。”
“强攻又如何,以我军步战能力,在岸上强攻依旧能够大破吴贼。”
“我军,必胜矣!”
顿了顿,他继续说着:“接下来,我等便静待时机,等待吴军上岸,然后我军便发动夜袭。”
“以一战之力摧毁吴贼,让江东鼠辈胆寒!”
“必胜,必胜。”
话音落下,诸将亦是受之鼓舞,朗声高吼着,帐中瞬息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