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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峰上云雾缭绕着山脉深穴,隐没于其间的幽深宫殿,于晦暗不明中隐隐透着死寂,罕有外人接近的这里尽是珍奇野兽的嗥鸣,一个无人不知却鲜为人见的魔龙之域。
“她就快要回来了。”
凝住的视线不知在看向何处,底下的一人正定定立着,在他似有若无的目光之下应声,“是,不过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云家血脉的传承者已然出现了,那是世上最纯净的血液,可保她顺利成为龙女。”
女人年轻的脸上是与面容不相称的成熟和端正,微微颔首在他的沉默里,一时却未听到任何的回应,抬眼看了又再垂下头来,然后的声音里却掩藏了些悠远深沉之意。
“龙女一事事关龙脉的孕育和繁衍,而她从离开魔龙域时起,体内的力量就会受到各种影响,这样的人或在成为龙奴时会被魔化,初时您准她习武,让她下山便应知后果,或是要……另选龙女。”
最后几个字带着几分试探,也更加小心翼翼,然后在投射而来的视线里,便明白了一切毫无可能,这本是已然知晓的事情,只是在想到那人时却还是无法欣然接受,而他终于开口说的话,也给了明确的指示。
“璇玑,按你说的去办吧。”已决定了的事情,毋庸置疑,只是却在眸色幽深之中,一丝浓重一闪而过,“记着别露了身份。”
“是,龙主。”
平静与暗涌交叠,在可见的甚于是未知的一切,无形的利刃翻搅着每一处缝隙,几乎要将所有连根挖起,等到将要崩裂瘫颓摇摇欲坠之时,便会有多少人看见,多少双手来力挽狂澜,将看似的上善太平粉饰华美。
原本还算是平静无波的江湖,仅于三日内瞬掀波澜,为首门派中的蕞尔和颛宇山庄间,一时莫名挑起争斗,甚至是在玄剑一门内里,也发生了自相残杀的嗜血杀伐之争。
一时间旁支势力趁机乱入,混乱之中彻底打破了安宁,谣言纷起却无人明知原由,这尽是所有人看到的,不明内里之处,却也有人早寻端倪。
“别来无恙啊,老掌门。”
看向来人,老者的脸上自然是露出了欣然的笑意,不请自来之人,有时更算得上一种惊喜,“古施主,真是许久不见了,不曾想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哪里,是我有幸才是,江湖纷扰,特来您这里寻一丝安宁。”
笑迎来人入门,引他进了后院的一处清幽之地,亲煮了芳茶,斟于桌上,“古施主也早是境外之人,自在得乐,比之尚且不及,又怎么还会自寻烦恼呢?”
“与其说是自寻烦恼,倒不如说与其本为一身,生而于世,太多牵萦到头来也注定是解不开的,”似清非清的话,却说得心意沉沉,为了心中的烦忧而来,也必然言归于心,“我心中有一人,还望老掌门无论如何都能够庇护于她。”
相熟之人,未必相交于心,几面相视,却不必不信,不会不允,如时清风微动绿藤,摇摇摆摆像无绝的烦扰,荡漾之心,老者仍还是满面超然,轻轻点了点头,似为了不知正行于何处,却牵起了如此愁绪动荡的一人。
一方之力止息,一身而备搅乱如数安宁,第一次踏入了颛宇山庄,也便独自一人走进了视线交集之中,严密的守卫将山庄牢牢地保护着,虽不知从前的这里是否同样如此,但于陷入了不安的此时,一切却是不必意外,更是再平常不过了。
门外的守卫做了通传,不久她便被请了进去,逃离出黄沙岭后再次现身,她的劫后余生然后就像这样被送到了颛孙谦眼前,外表风波如镜,却浅浅映着昭然若揭之心,她也相信,面前之人也已对骤然的动荡多了些了然。
“拜会庄主,今日冒昧前来,打扰了。”
“明日世界的玑惏姑娘能在此时到我的山庄来,荣幸之至,”一派看来严谨又随和的样子,将人迎了进来,又吩咐底下的人招呼,“来人,先上茶。”
“近日江湖上纷扰不断,想必庄主也是疲于应对,我本不该在这时来的,徒添烦恼。”一同于堂上坐下,居于下侧,视线却是淡淡睨着上座之人,这时备上的茶水呈了上来,那人轻撇开杯盖,飘飘茶气沿着杯沿升腾而起。
“姑娘先品上一杯茶吧,我昨日才吩咐人新取的茶心,兑了上好熏蒸花瓣的水汽,姑娘尝尝看,是否能和明日世界里的茶香一比?”
随着悠然品茗的颛孙谦端起了手边的茶杯,但闻了香气却已是清香扑鼻,“庄主果然是高人雅量,气度华然,倒是我多思了,看来不论有多少意外,在庄主这里终究都是寻常。”
不过是淡然从容的一次碰面,只余视线交汇,冷然沉默于彼此的了然里,一切掩藏着的微妙变化都不甚重要。
只因她今日前来,要见的却并不是眼前这人,流于表象的话并无完结的时候,急切于堂外响起的脚步声,然后便随之出现的身影打断了一切。
“玑惏,真是你啊!”才走入了视线中的人便是一脸惊讶,随着那自在扬起的笑容,更是无比显眼,“有人说你来找我,我还不敢相信呢。”
“少庄主。”
她才从座位上起身,来人就已站到了眼前,眼底的光芒里真实透着喜悦,不由地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只是方才如此,座上的颛孙谦便是一声告诫,“翔儿,不得无礼。”
“爹,你先坐,我们就先随便下去走走。”
转身向着堂上的颛孙庄主礼貌性示意,然后便被身前那人拉着一直走了出去,渐渐远离开的两人终是消失在了视线里,而他却是久久无法移开眼睛,直到值守于不远处的一人悄声走到了身边。
“庄主,要不要动手杀了她?”跟随着望向远处的视线沉沉开口,压抑的声音之中是升腾而起的杀意,只是待颛孙谦回过头来,脸上依旧平静如初。
“引到别处也未能将她除掉,何况她在这里的援手不少,如今倒也不必再费这番力气,反正原本想要她性命的就不只是我们,接下来她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同行于庄内的小径廊檐处,青葱的绿意掩起一丝静谧安宁,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个陌生更无闲情逸致去欣赏的地方,身边的那人常终日在此,一时却黯然陶醉于满目花样景色,似乎所见之景从未这样美好过。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山庄的所有地方这一处是我最喜欢的,有没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兴高采烈地说着,看向一直还沉默不语的人,却是在那张面孔之上看不出多少欣然之意,反倒仍是漠然,“要不我再带你去看看别的地方?”
“颛孙翔,我来找你不是闲谈游玩的,我有话要说。”
认认真真说了这句话,并无心再这样下去,颛孙翔倒是淡淡一笑,也没半分扫兴的意思,“那我先带你回屋吧,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慢慢说。”
领着进了屋,推开房门将人带了进去,第一次招待人来自己房中,四处扫了一眼还十分在意,“要喝什么茶?我再让人准备些点心送过来。”
“不必了,茶我方才也已经喝过了。”
“那你先坐,”招呼了人于中间的圆桌旁坐下,一时像这样凑在一处,便又多话起来,“最近山庄里守卫森严连我都不许出去,所以一直也没能到明日世界去看你,我可是担心了好久,你不会也是因为想我了,才特意来这儿的吧?”
满口调笑之语也正如往日的他,而早该习惯了他的这般样子,今日看来却始终一片冷寂,由心底直到面容表情上,尤是在看到那只被养在精致鱼缸里,还活得悠然自得的乌龟时,那异样的感觉也些微渗入了旁人的眼睛里。
可他依旧是笑着,话语间却是多了几分认真,只看着女人所看,喜悦自然。
“如果也能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就好了。”
轻轻的一句话落入耳里,却是波动起眼底的涟漪,她终移开视线看向身边的那人,眼中别样的神情却是颛孙翔不懂的,像是近在眼前,却又被隔开了很远。
“近日江湖上纷争不断,颛宇山庄也被卷入其中,你不出这大门就会被保护着,不会知道缘由,也什么都不必知道。”
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拿出了身上一份信笺模样的东西,然后放在了桌上,颛孙翔不知道这信封之中会是什么,却莫名于心底蔓延开不好的感觉,一时不安。
他的确不知道那些混乱为什么会发生,而心中的疑问也确实无从解答,几日来山庄中的异样也时时刻刻就在眼前,不能不在意此时听见的话,也无法不关心那还静置于桌面上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你不知道的,也许更不想知道的东西,看不看由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再没有解释的意思,站了起来便要离开,一时却又站停了脚步,“别把我当成朋友,也别把我当做是任何人,否则我不会这样去做,因为我不是。”
“玑惏……”
留不住匆匆而来必然会离开的人,看她径直走出了这个房间,留下一室清冷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