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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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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僻村庄里的一处并不惹人注目的茅草房屋,一个女子将忙活了半天的东西端上了桌,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那悬挂在腰间的一个精致白玉铃铛也碰撞出清越的声音响个不停。

    坐在桌旁的男人体贴地接过了她手上的盘子,微笑着示意她一同坐下。

    “原大哥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呢。”

    亲手夹了菜送到身旁那人的碗里,看着他也还和从前一样一口就吃了下去,然后抬起头来让人能够一眼就看清那副温柔的面容。

    “你的菜做的比以前更好了,看来今天我是有口福了。”

    笑意温婉的人本还是这样开怀的模样,然后一时之间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光芒便从她的目光中渐渐黯淡了下去。

    “曾伯伯说有事要办就一个人离开了,我现在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要不是伯伯拼死把我带出了曾家宅院我怕是早就没命了,我真得很担心。”

    “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在吗,先生还有事在身,关于曾家的祸事我们都会想办法替你讨回公道的。”

    放下了碗筷的他从旁安慰着不知受尽了多少惊吓的女人,看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低垂下了视线没再说什么,谭付清本还有话要说,但却一时眉心微动面上的一丝异样感觉一闪而过。

    “来,先吃饭吧,怎样也要保重身体。”

    听话的人也只能是暂时抛开了那些已然发生了又无可奈何的事情,拿起碗筷一点点吃了起来,有这个男人守护在身边她的心里也总算是安稳了些,一时安逸静谧的农家小院中,一切竟也安然和谐。

    夜的暗色在点点燃起的烛火光亮中渐渐铺陈开来,黑暗中飘摇不息的微弱光明抚慰了忙碌过后追随安宁的希望,迷人的夜色在擦身而过的时间中缓慢挥洒,不久又会有多少人沉醉入眠,他轻声关上房门走向了外面静谧的小院里,定睛看向了一处被阴影笼罩住的地方。

    “别藏了,出来吧。”

    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又站在了他的视线里,还是同样一副陌生却仍有些熟悉的模样,他没想到她还会来,他以为这个人自己再不会遇见了,就像她亲口说过的那样。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并不算多友好的一句问候,或者说其实这根本就连问候也算不上,不过几日的时间未见,她却觉得一切竟和几日之前相差甚远,远得不仅是刻意的陌生,更有那说不清的带着一丝防备的冰冷,从离开的时候起她就知道事情一定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今竟会莫名地不情愿。

    “我只是做我想做也必须要做的事情,不是来找麻烦的。”

    “不要再让曾家的人看见你,”笃定的目光中包含了不容撼动的坚决,她只能是沉默地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从中体味到还潜藏的一丝温暖,“我们也不应该再见面。”

    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原容就又转身走进了身后那间闪着烛火光亮的屋子里,悄声离开然后消失不见。

    她静静看着面前这一处围着简易篱笆的小屋,那个自己不应该接近的人就在这里面,就在那人身边,而再度回身走入属于自己的阴影中,她的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笑意,她不知道,这是一个让她自己都无比陌生的笑容。

    在隐于黑暗的间隙中,无形的分秒不觉前行,没有什么能够止步于缓缓流淌的光阴中,她静默地凝视着渐而灰白的天,原本平静的心神因为骤然逼近的杂乱气息而再度翻覆,一时间绷紧了精神,敏锐的视线在光线中一寸寸探寻,而当她看清楚一切,也终于放下戒备不必再疑惑了。

    “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老家伙现在就在这儿呐!”

    一个高声喊叫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两人,推开了大门外面的一切也就全然落入了眼里,他于是轻揽过身边止不住颤抖的女人。

    “是他,那天闯入家里的那伙人……就是他。”

    “别怕,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的。”

    低声安抚了身边人的不安,他的视线却是始终没有放过站立在面前的这帮人,直到目光和其间的一人相对,那个满目阴狠更是被雨嫣一眼就认出的人。

    “大小姐别害怕,我今天来可是要送你一份礼物的。”

    聚集的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通路,接着一个浑身染血了无生气的男人被人架着扔到了地上,本还安静地呆在他身旁的人却是一惊喊出声来。

    “曾……伯伯!”

    “你冷静点儿,你不能过去。”

    拉住一时失控的人将她保护在了身后,一直紧绷着的精神更是因为催生的愤怒而将爆发,面对眼前这些血洗江家如今又出现在这里不怀好意的一群人,他也无法再冷静下去,只是方要出手却是因为另一人的出现而暂停了下来。

    “原来是柳依啊,没想到你办事的效率可是越来越低了,就连两个人都搞不定,不过没关系,这事情我替你办了,你就好好休息去吧。”

    一副傲慢自大的口气,她轻松走到这队人之前,也丝毫不去理会从耳边飘过的这些话,她就站定在了与那两个人对立的地方,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双眼睛里的恐惧和属于另一个人的冰冷,她没有说出哪怕一句话,只是果断拔出利刃与人打杀开来。

    原本井然有序的众人因为这突然发生的事情而慌乱,他们都没有想到怎么属于自己这一方的两人竟先自相残杀了起来。

    一时惊疑过后便还是决定追随这次领队的人,然后就加入了厮杀将率先动手的女人给围了起来,打斗中的两人难以靠近,趁机上前帮忙的人也自然会让其中一人处于劣势。

    这样继续下去一切的结果似乎也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应有的结局却并没有马上到来,片刻之后原容就立刻加入了这场看来十分诡异且不公的斗争里。

    力量差异的平衡终于被打破,少了些外围缠人的攻势,她行动起来倒是方便了很多,本就不敌的那人于是渐渐处于下风,在她凌厉的一击之下瞬间倒地毙命,所有人的打斗也在她的一声令下骤然停止。

    “全都住手!”手持染血的锋刃立在所有人的视线里,这时的她只是原本的样子,冰冷狠绝不在乎任何一人的目光,甚于死亡,“把康元的尸体带回去,告诉统领我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

    受命的几人带着这足够他们交差的话就要离开,却因为杀气未退的谭付清而未能迈出半步,死伤之后剩下的那些人还僵持在原地,最终在她的干预下得以脱身。

    他没有真得和这个女人刀剑相向,只是在她的阻拦下抬手放了人,然后不想再去揣度这个像谜一样的冷杀,也不在乎她为何站在这里。

    正午阳光最浓烈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坐在绿树的阴影之下,淡淡地看着树阴外面耀眼的光芒,同一片天空下像是就此被隔开了冷暖两个世界,她只能在一个世界里远远眺望着些什么,然后任由他人自别处踏入,她没有回头去看,只知道走来的人还会再一次靠近身边。

    “你想要的东西,拿走吧。”

    属于曾家的秘籍被送到自己眼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定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转而又低垂下了视线,而在这样的沉默之下,原容的声音悠然响起。

    “曾姑娘让我把它交给你,你们也该从此消失给她一份安宁,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你们?”像是喃喃自语的一句话,他忍不住低头去看说话的人,却是一下子看不清楚那张脸,“有人想要曾家的秘籍和你手上的剑。”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我自会保护跟随我的一切,不论是人还是剑。”

    因为清楚表明的一切而让他的声音一时冰冷,不必再多说哪怕一个字也足以让人感受得到那深深透出的憎恨,有的存在就是像这样与生俱来被无法逾越的鸿沟深深隔开着。

    “交给我吧,至少能让她多一份安全。”

    从沙土地上站了起来,她立在原容的身边伸手拿过了那样东西,这样做并不是这个男人的本意,但她却也能感觉得到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的用心。

    目光眺望向远方绿意绵延处的天空,匆匆走来的的那人又悄然离开,她发出了一个怪异的声音传递消息,不久潜伏在不远处的一个黑衣影子就出现在她身边。

    “把这个带回去,回禀统领说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从这个黑衣影子带着秘籍离开,她也就彻底隐匿了自己,无声无息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却始终如影随形悄然跟随着原容的每一个行踪,直到他带着揽月去到了山野间的一处低矮石洞内,然后独自一人离开再没将那把剑带在身上。

    她知道事情应该会像这样的,本该陌生的人竟会熟悉到尽如猜想,她不必再去想着谭付清了,而是将埋在土里的剑取出,一步步走开不再回头。

    “有柳依的消息吗?”

    “她故意避开了所有的人,我们本以为她取得了那把剑是要回来复命的,没想到她会就此失踪,统领……”

    “找!”长久的等待过后潜藏的所有耐心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一个字的愤怒声音甚至刺穿了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他然后渐渐找回了声音又恢复了原本阴冷的平静,“在找到她之前谁都不准停下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仔细地找。”

    “是。”

    青山白云和绿水,隐匿和追杀之下的另一份安宁,多少人生活在这样看似漫长无尽的光阴里,然后仰望了同一片星空。

    如若还会有人再临埋葬揽月之地,或许便会发现这样的字句,代替锋利的兵刃沉寂在了沙土里,人总会去保护一些东西,你选择了其中之一,也许有人选择了你。

    ‘情丝缠绕不如江湖逍遥,一刀斩断空如也,前尘往事尽可抛,至此一别后会无期,惟长愿君安。’

    谭丽悠悠的声音从两片嫣红的唇瓣中吐露出来,静谧的房间里除了这悠然轻柔的话音在缓缓讲述着一个书中字里行间的一个故事之外,随之而来的便就是伶仃作响的一点铃音.

    这声音若有似无,并不会会让人觉得刺耳突兀,反之,就像是随着浅淡呼吸而生出的一个音符,你甚至可能都意识不到铃音的存在。

    或者等到你真的发觉了什么,早就不知是沉溺在怎样的一个境地,甚至已然渐渐地从此时置身之处抽离开来,神思已不觉到了何处。

    后仰着身体靠坐在椅子里的那人这时正静默安然地坐在那里,似乎和本来的样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一眼看去你甚至觉得他可能是睡着了,但是随着那身体上的轻微动作,又会觉得这是一个不知陷入了一场怎样梦境里的模样。

    梦中的景象旁人不得而知,然后正经历着这些的那人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只不过此时他或许还并不能意识到自己正置身梦境之中。

    谭丽的目光这时已然从之前盯着的书页上,自那字里行间转移开来,此时她默默抬起了头,转向了里间那两人的方向处看去,抬手将那本一直拿在手里方便阅读的书册给轻轻放在了桌上,然后转身朝着那两人处走去。

    她的动作很轻,你几乎觉不出什么声音来,只是伴随着她的动作,那腕上系着的铃铛发出的声音似乎更加明显了一些,在这一片寂静的房间里头格外分明,也随着那放轻的脚步声缓缓走向了一站一坐的两人身边。

    谭丽的目光先是淡淡划过了正仰靠在躺椅中的人身上,她伸出一只手在这张脸前头晃了晃,带动着手腕上发出的声音阵阵响起。

    只见那合着眼睛似是闭目养神的人仍旧一副沉浸梦中的样子,眉间轻动只是些微侧了侧头,在轻瞥了一眼之后,谭丽的目光然后便不由地被一旁站着的另一个人给吸引了过去。

    或者是早在她走进这间屋子,来到客厅中央转头看向这里的那一瞬间开始,心中对于远远看过一眼的那个直挺挺立在那里,毫无反应似得人偶一般的人感到好奇。

    而当她此时近距离面对着这人仔细看去的时候,不由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所见的与其说是个人偶,倒不如说就是一具还能好端端站着的尸体。

    而比起埋在土里的死人来说,你确实不能说这样的一个还好端端站着的人,和埋于土里的那些躯体一样,而此时这人偶的一只手还正被仰躺在椅子里的男人给牵着,那从手背上一直蔓延到衣袖中的丑陋可怖的斑驳痕迹,让人不忍直视。

    “这就是柳因风吗?”早就有所耳闻的人心中已是有所猜想,也正是因为事情大约便是如此,更觉出一阵脊背发凉的感觉。

    当她再转过头来眼睛直盯盯看向那位原二公子的时候,她不禁握起了拳头,眼中的神色变得越发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