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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将军府宅内院,两人同立于一间屋里,房门虚掩着并未紧闭,四周内外侍奉的下人也都一时退去并未逗留在这里,安静之中似乎多了些沉默压抑,半晌之间静静流淌着。
“这将军府倒是宽敞气派,只是你还不曾久居这里,是要让人好好修整拾掇一番了,”打量过四处的人似是闲来说话,然后终于将视线落在了还静立一旁,过于面无表情的人身上,多了另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看来你以后是不打算再回封府了?”
“除了表示关心,爹今日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吧?”
根本不算是回答的话,不冷不热的,倒是从来的寻常样子,封旭阳也不必觉得有半点意外,似乎也终究无话可说,只能回归正题,“朝中动荡,风波未平,皇上驾崩的消息一旦公布天下,接下来皇位的继承将是最棘手的问题,而若多年前的事情重演,我们封家可就岌岌可危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以手上的兵权对抗熵王,保太子顺利登位。”没有多少疑问的话说得平静淡然,而一时定定投来的目光里,却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沉寂,或许需要更多的理由说服这样的人,封旭阳也只是从落在身上的视线里移开,不轻不重地开口。
“身为人臣,这本就是应当的事情,自然无可厚非。”
一句话的要求似乎就要决定一切,并不愿直视而望向别处的目光,更让他多了些厌恶,几乎是张口便挡了回去,“那爹大可以自己去做,我从来可不觉得有什么应不应当的,只有能不能,谁若有这能耐,自然不必让多年前的情状再次重演。”
不悦于这般的顶撞,却是叹息了一声并未像从前一般厉声相向,更多了些苦口婆心之语。
“封日,我知道对于谭家当年遭难你一直耿耿于怀,也怪我袖手旁观不肯援手,可我也不能为了别人连累家门,不管你是与我意见相左或终究选择对立,有句话为父的必须要明白告诉你,这次宫中之变你虽然算得上是暗助了熵王,但你也终究不会是他放心的人,若他日是熵王登位,封家便难复从前了,而太子年幼尚且需要扶持,若能一心,封家尚可尽忠。”
“我从没想要去帮任何人,但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容忍,”定定的声音中彼此的目光牵制,他眼中的那份决然是从来少见的,“你不该利用云舞,更不该想要对沦落楚香楼中谭家唯一的人动手,当年你可以不帮,现在却绝不能为了自己的筹谋去害她,至少熵王不会那样做,多年前他失了皇位,另一人登基成了包括谭家在内多少人的末日,已然做了这些年的皇帝,如今死了也不可惜了。”
不是任性的话却满是少年意气,偏偏说这话的人一向执着,对某些事情又坚决似铁,近十多年间的心结再被挑起,自然再难将就平静悄然过去,“事已至此,看来也是多说无益,你是封家唯一的血脉,如今也能够独挡一面了,只要你懂得擅自保重,那封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一时沉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不像平常的一人,身上的严肃也消磨掉了许多,他自然能够感觉到这一切,却只觉无可回应,心中不免多了些沉沉之意,就在片刻不和谐的沉寂间,门外有一人的声音传入门里。
“禀告将军,外面有一女子求见。”回话的人还在门外恭候着,屋中本也结束了的谈话就此被打破,封旭阳便未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了门口,然后推门离开了。
门外立在那里的小厮向着走出外面的人躬身施礼,然后抬眼往屋内封日所在的地方看了看,也才听见了吩咐的话,“求见的人是谁?”
“来人说是姓谭,要紧事求见您。”
将军府院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了,然后便有一人走了出来,还等在门外的人一时与之视线相及,彼此不由神情一顿,一旁有轿子迎了上来,封旭阳也并未言语什么,只是进了轿中然后便起行了。
“云舞!真得是你!”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传入耳中,拉回了她还随着摇晃远行的轿子远去的视线,封日一脸的笑意站在了眼前,目光望向了她先前看去的方向,神色中多了分异样,然后也就一闪而过了,“我们先进去说话吧。”
拉着她要进门只见她还停在原地,一时看去多了些疑惑不明,还没开口询问什么,却是看她回身走向了旁边的一辆马车,然后撩开车上的帘子,露出了里面倚靠着侧壁昏昏欲睡的一人,“云舒,来,下车了。”
被扶着下了车的人一时还睡眼惺忪的样子,抬眼看了面前站着的另一人,却是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然后便躲在了她身后,“别怕,没事的。”
于楚香楼中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又出现在了眼前,也因为之前楚香楼中的那次见面,倒让这个暗自存在的真正云舒多了些莫名恐惧,封日与云舞两人对视了一眼,神情中淡淡示意,便同这还有些惊慌的人一起进了院里。
“先让她到房间里睡一觉吧,在车里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领着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云舒还紧紧跟在她身后,听见封日说话,抬眼看了看便又缩了回去,她也就点头应了应,带着身后的人一起进了屋里。
“来,好好躺下睡一觉吧。”将云舒安顿在床上躺了下来,还未抽手便又被紧紧抓住了,她笑笑对着眼前的人,帮着盖好了被子,又轻声安抚了一句,“我就在屋子里,你安心睡吧。”
看着云舒轻轻闭上了眼睛,忽闪着的睫毛然后也随了浅浅呼吸安宁下来,然后才从床边离开,来到了封日还立着的桌旁。
“你也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
目光落在脸上细细看着,话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担心,不算是太长的时间未见,这时的她憔悴地竟像是换了一副模样,只是也还是同样的性子,还在逞强,“我没事,只是突然带云舒过来这里,麻烦你了。”
“别再和我说这么见外的话,或许你只当我是个陌生人,可我觉得还在从前,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如果愿意,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开口挡了云舞原本的话,她一时淡淡垂下头来,言语中算不上有几分亲密,但也还是让人心里一暖。
“谢谢你,封日,其实除了你,我真得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不远处的榻上,云舒正安静躺着,或许已然入眠,两人相谈的声音并不算吵闹,她心中却也不能就此安宁,“熵王把云舒从楚香楼里带了出来,可是云舒还是戴罪之身,我不知道应该将她带去哪里。”
“你放心吧,我想用不了多久,云舒就能自由了,如今熵王的话一言九鼎,既然是他放云舒出来的,你就不必再担心了。”并不十分明白话里所表明的全部意义,但听到这样说却也多了些安心,只是封日然后的话便让她一时默然,更多了些踌躇,“以后你就和云舒一起留在这里吧,然后好好安心生活。”
从此能够陪着云舒,也许真得会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这样的也许无比真实,却再难走进已然波澜不宁的心里,曾经希冀的也早就成了过去,“封日,你能收留云舒,我真得很感谢你,可我不能一同留下来照顾她,我已经嫁予王爷了。”
“熵王府里的女人不止你一个,何况以熵王的心性,你牵连太深早难有立足之地了,何苦为难自己再委身于王府之中,如今云舒也得以摆脱,你也不需要再顶着谭家的仇恨去做什么了!”面对着封日真心言语中的一丝难平之意,她也只能是淡淡看了过去,看向了面前这人的目光里,“你说的我都明白,其实我本不应该存有恨意的,但是我已经离不开他,我去不到任何地方,只能回去。”
明知一切不可回头,却忍不住剖析结局说得清清楚楚,然后又在眼见所有的一切清楚明白之时,深知只能看着一人头也不回,或许终究无路可去。
“执着真的是一件会伤人至深的事情,我深受其苦,也无法告诉你应当如何远离,我只有一句话,即便你能换回他的一点真心,也难有什么幸福可言,一旦你选择回到他身边,便又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必然会受到伤害。”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一个看来憔悴不堪的人,说得轻松坦然却难安慰人心,不想再给他平添烦恼,也只觉有些无可奈何了。
“你先在这里住下吧,好好休息过了再说,”要她留下的话才说出口,便见她似乎要说什么推拒的话,却也容不得她开口,直接决定了,“云舒一见我就跟看见鬼一样,你放心就这样把她扔下留在这儿,总得让她先习惯这里再说。”
一句这样的话一时倒是把她逗乐了,抬眼看向了安静睡着的人,也为着眼前的自在安宁真正舒心,不由浅浅一笑。
“云舒她心思单纯,就像个孩子一样,她不会讨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