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蛋满身是雪,臊眉耷眼的坐在马背上,跟在费南身后。
他尝试过逃跑,但没跑几步,就被费南发现,重新逮了回来。
“哪边?”
费南回身冲他询问,前方雪地上出现了两行蹄印。
将手从袖筒里摘出,猪蛋指了个方向,又将手揣了回去。
他不敢撒谎,费南就像是能看穿他的念头一般,之前他想耍个小聪明,就被费南看穿,还赏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扇得他现在耳朵还在嗡鸣。
离山寨越来越近,他也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这荒郊野岭的,跑能跑多远?到时候人家马匪下山,顺着脚印,一撵一个准儿。
既然跑不了,猪蛋索性开始主动为费南指起了方向。他将希望寄托在费南能够说话算话上了。
反正费南说了,只要找到了山寨,就饶他一命。
如果费南反悔……那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死了算逑。
一直到日头偏西,费南两人才到了一片山坳中的林子前,据猪蛋说,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马匪的山寨了。
不过,在这片林中,有马匪的哨位,需要经过盘查才能进入。
“爷爷,前面就是山寨了,你说过带你找到山寨,就放我回去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猪蛋陪着笑脸,缩着脑袋,冲费南哀求。
看着一片死寂的山林,费南摇了摇头:“我要看到山寨,才能放你走。”
那我还能走得了吗?
猪蛋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发作,只能在心底里将费南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面上却还得陪着笑脸。
“爷爷,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都到了跟前,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看着费南调转过来的枪口,猪蛋的口风瞬间转变。
“少废话。”
费南在他身下的马肚子上踢了一脚,让他的马身上前,自己则跟在了他身后。
“听好了,接下来,你要完全按照我说的来做,我就能保你一命,如果你乱来,我会一枪打死你。”
“爷爷你说!”
猪蛋猛点头。
“把头转过去。”
费南用枪口指着他晃了晃。
猪蛋忐忑的转过身去,冲着林子,不再看他。
“放心,我不会在人背后放冷枪。”
费南宽慰了他一句,才继续说:“接下来,进入林子以后,一直到山寨前,你都不许回头看我一眼。只要你看我一眼,我马上就毙了你。”
“明白!”
猪蛋猛点头:“我闭上眼睛,不看!”
“不能闭眼睛。”
费南沉声说:“我教你几句话,你背下来,进去后见到哨位,你就原样对他说,一个字也不许差!”
“啊?什…什么话?”
猪蛋很是不解。
“听着……”
费南将要说的话给他讲了一遍,猪蛋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将话背了下来。
“好了,走吧!”
费南用枪管杵了杵他的腰,示意他驾马入林。
猪蛋吞了口口水,夹了夹马腹,缓缓走进了林间。
树林中的林木有些稀疏,两匹马走在林间,非常显眼。
猪蛋吆着马,心中忐忑万分,棉裤湿了一层又一层。
“站着!”
雪地中,一块板子被掀起,从中窜出两个人来,一左一右,举着两杆枪,指着猪蛋。
“好汉饶命!自己人!自己人呀!”
猪蛋高举着双手,连声大喊。
“蘑菇,你哪路?什么价?”
左边的汉子大喊。
猪蛋听不懂黑话,赶忙按照费南教的说:“两位英雄,我是靠山屯的人,叫猪蛋,我是来送人的,你们大当家的出事了!快看看吧!”
“你说什么?”
那两人闻声上前两步,枪口几乎要怼到了他的脸上了。
“真的呀!我没骗你们!”
猪蛋赶忙撩起后方马鞍上捆着的疤脸尸体脸上的布,焦急说:“我们屯子来了个强人,就是前些日子打虎的那个,他把这两位爷爷打死了,还打伤了你们大当家的,你们快看看吧!”
“什么?”
那两人上前来,拨开疤脸的头发,看了眼,顿时惊呼:“是疤爷!”
说罢,他们便向后面那匹马跑去。
猪蛋有心想回头看看,却记得费南的话,怎么也不敢回头。
“是咱的马!”
“大当家的!”
他听到后面传来了那两人的惊呼声,不由得愣了下。
徐大脑袋的尸体明明在村里啊?他们这是在叫谁?
“大当家的,你没事吧?”
那汉子又喊了声,随即焦急吩咐:“快点亮子,先送大当家的回垛子再说。”
猪蛋听着更糊涂了,但这却和费南所说得一模一样,他也更加不敢回头。
“当心尾巴!”
“不能!我掌着灯!”
随即,一个汉子上前来,一把将猪蛋拽了下来,随即用马鞭指着他,低声呵斥:“头前跑!让我撵上,小心挨鞭子!”
猪蛋不敢多言,迈步便跑。
进了马匪的地界,他比鹌鹑还要老实。
这些人可不像费南,还能讲点道理,他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一根筋,他可不敢惹恼了他们。
很快,穿过了林子,他们来到了山坳中。
那里有一片用圆木搭起的木寨,虽然简陋,但寨门前的拒马桩上插着的几个人头颅骨却给这里平添了几分骇人的气息。
但猪蛋却管不了那许多,被马匪撵着,他肺子都要跑炸了,这会儿只顾着趴在拒马桩上喘气。
“开窑!”
马匪骑着马,来到寨门前喊。
门缝里探出半张脸,看了看他,随即拉开了寨门,冲他问:“怎么不在外头料水?回来偷懒呀?”
“少废话!窑变了!二当家的呢?”
那马匪板着脸冲他问。
看门人闻言,面色也变得严肃,伸手冲里一指:“在里面喝酒呢!”
马匪回身,指了指猪蛋,冲看门人吩咐说:“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说罢,他便骑着马进了寨子,向中央最大的毡子房赶去。
看门人在地上吐了口吐沫,嘀咕了句什么,才扛着肩头的长枪,大摇大摆的来到猪蛋面前,踢了他一脚,呵斥:“老实点儿!”
猪蛋不敢反抗,被他踹倒,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不过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着,想着脱身的法子。
不多时,寨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看门人蓦地起身,向里张望。
随即,毡子房那里的枪声便接连响起,还伴随着一连串惊怒的叫骂声和惨叫声。
“我艹他姥爷的!”
看门人摘下长枪,快步向毡子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