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渡船客戏谑地笑:"小娘子,是你自个往人怀里钻,怎还骂起人来。”
萧鸢欲待还嘴,忽被一只健实胳臂揽住柔肩再收紧,她猝不及防整个儿撞上他的胸膛......嗯,这凛冽的汗味!
抬首正瞧见沈岐山棱角分明的下颌,发青冒着短短胡茬,他昂首并不看她,倒是蓉姐儿歪头高兴地喊:"阿姐呀!”
顾佐粗声厉喝:"还有谁敢再废话?”
别有居心者看他二人高壮魁梧,神情冷峻不好惹,皆暗自躲避不言。
萧鸢有他俩护持走的平稳。
沈岐山有些恍惚,前世里他经常这样去揽她的肩膀,她不喜总是抗拒,实在摆脱不得也就由他去了。
他觉得这样很亲密,她却不爱和他亲密,毒妇,实在是不知好歹。
萧鸢只觉他的掌心像捂着一小块燃炭,烫得她肩头火辣辣,是抓握太用力缘故,不自在地扭了扭:"轻些。”
沈岐山倏得回神,不知何时已上了船,他很快收回胳臂,将蓉姐儿往她怀里递,面无表情道:"这是你的亲妹,可多上心些,再丢未必就能找回来。”
径自和顾佐一前一后往舱里走。
萧鸢抱住蓉姐儿,低骂一声臭男人,顾佐转头来似笑非笑。
萧滽把箱笼皆搁置安妥。萧鸢打量舱房,两张板床铺了粗布褥被枕头,夹张四方小桌,舱角架上有个铜盆,便再无它物。
萧滽轻咳嗓子问:"我们三人一个舱房?”
萧鸢颌首道:"往京城路途迢迢,银子能省则省。”默少顷又道:"你不愿意麽?”
萧滽往枕上一倒,胳臂垫于脑后,阖起双眸:"我个男儿有何所谓!”
蓉姐儿站在舱门前玩儿,像发现新奇似的:"阿姐,沈老爷他宿在邻房哩。”
"真的?”萧鸢漫不经心地铺床。倒是萧滽道:"小妹过来,记住无事勿要往沈老爷跟前凑。”
蓉姐儿手脚并用,爬上床往他肚子上重重一坐,挺认真地:"我欢喜沈老爷!”
萧滽大喘口气,不露痕迹的抚过自己的少腹,好不容易有个命根子,差点被这小祖宗坐断:"去去去,找你的沈老爷去。”
蓉姐儿以为他生气,连忙搂住他脖子讨好:"更欢喜哥哥!”
孺子可教。萧滽悄摸摸给她一颗甜梨糖,朝萧鸢的侧影呶呶唇,蓉姐儿咂着嘴儿使劲地点头。
身下床板忽然颠簸摇荡起来,一股子大风从门外窜进来,吹得人浑身毛孔舒展,萧滽懒洋洋看向窗外,碧空浮云,河翻巨浪,一群白鸟拍翅追随,京城的风风雨雨,好似一场褪去华彩的旧梦,寂寥、破败、人影恍恍如鬼魅。
萧鸢把蓉姐儿抱下地,轻轻说:"哥哥睡了,莫吵醒他。”
拿起铜盆牵着她去打热水,邻舱门恰大开,路过时,朝里斜眼睃溜,沈岐山没见,顾佐坐在床沿拭剑。
水房外等有七八人,其中两个丫头凑近嘀咕着,轮到她俩时正聊到兴浓处,便让萧鸢先进去接水。
燕靛霞站在甲板上吹风,忽然手中剑出半鞘,洇出血珠,他急回首,离最近处,只有两个丫头在说话,并不见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