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个锤子!”燕靛霞莫名烦躁,一面朝外走,一面把镜子收起,就不给她照。
蓉姐儿追在后面跑:"桂花糖,吐出来。”
燕靛霞往地上啐口水:"妖孽,还你!”
蓉姐儿瘪嘴眼泪汪汪:"我要告阿姐。”转身往房里跑。
谁怕谁啊!燕靛霞坐在踏垛上擦拭宝剑。
沈岐山把一张五百两银票递给苏轩,苏轩接过上下细看,笑着拢进袖里,再将房契地契等文书连同两串铜匙还他,叹道:"若非要回乡,实难割舍这宅院,是个极好的住处。”
一个佣仆匆匆过来:"老爷,箱笼囊箧皆已备妥当,倩娘来问何时起程?”
苏轩拱手告辞,洒洒先自离去。
沈岐山朝房里来,走过燕靛霞身前定了定,简单道:"再惹蓉姐儿哭,我揍你!”
语毕进房,见萧鸢怀抱蓉姐儿轻哄,把一串铜匙给她:"房子已买下,家私摆设皆要转卖,得来的钱你再买新的,门房及婆子丫鬟也要几个。”
萧鸢不接,蓉姐儿眨着泪眼接过捏玩。
萧鸢咬唇道:"我要看顾滽哥儿,没得空闲理这些。”
沈岐山笑了笑:"不急,你甚麽时候把这里拾掇好,我们就从沈府搬来住。”
萧鸢瞪圆双目,真莫小瞧他是个武将,性子糙得很,其实也很会算计人。
暂不表她(他)们,且说苏轩走出仪门,倩娘已迎过来:"买卖妥了麽?”
"妥了,沈大人豪气。”苏轩从袖里掏取银票,不慎带出一物轻飘飘坠落于地。
他(她)俩低头看,是鲛绡袋裹着鸦青衣。
"不是说不要了麽?”倩娘瞬间眼眶泛红,哀怨道:"你既然忘不得她,又何苦来招惹我呢!”
苏轩抬手摸她颊腮,微笑起来:"小性子,原是不要,哪想被沈大人看到,以为忘记收拾,又好心送我来了。”
"我反正不要见。”倩娘撇眼,踩着矮凳由丫鬟搀扶进车舆里。
苏轩很欢喜比自己小甚多的妇人,他俯身拾起,横着心欲扬手丢弃,又爱这鲛绡袋轻软,便去解了红绳、抽出衣裳揉成团儿往马圈里扔,忽听"嘭”一声,那衣裳竟在空中燃烧起来,瞬间成一团火球,又是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他忙用袖子遮住脸面。
待风停且住,他看向天空,日朗云清,人间平静。
再看手中空空,鲛绡袋不晓被刮到哪里去了。
他没来由觉得心中空荡,摇摇头,撩袍跨上马车,车夫扬起鞭子大声呼喝,马蹄得得朝着门外驶行,渐没了影迹。
萧鸢从房里出来,恰见燕靛霞把鲛绡袋收进袖里,不由怔忡问:"那衣裳苏老爷收起了?”
"或许罢。”燕靛霞不置可否,其实与妖麽诡怪打交道多了,便愈发现,人其实是这世间最可怖的。
"燕哥哥。”蓉姐儿跑他面前,白嫩掌心托着一颗桂花糖:"给你吃!”
他下意识看一眼沈岐山,摇头自顾走到了前头,蓉姐儿乐颠颠跟在后面。
萧鸢默然想着心事,她之前无意间照了那照妖镜,所见画面实不敢深想。
这正是:
人心两头挑忠奸,真个夫妻能有几。
世上光阴促景短,莫为痴情误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