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底有什么你知道吗?”卿染一边往深处走一边问道。
龙战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卿染身边,"最里面是一处地宫,那里是玉魔龙坐化的地方,我当年误打误撞进来过一次,但是因为属性不和没有接受传承就出来了。”
漫漫黄沙的荒土隔壁,路越走越窄,呼号的风如刮骨的钢刀呼啸着在横冲直撞,身后远远的跟着四个少年,算是这苍茫旷野唯一的慰藉。
一段土墙突兀地出现在了视野中,狭窄的路似乎快到尽头了,走了这么远卿染倒是还好,刚刚换骨又没来得及好好调息恢复的龙战有些吃不消,额上见汗,脸色有些许苍白,主要是骨头缝传来的隐痛。
又走了一段,卿染明显感觉到龙战的气息越加紊乱,停在土墙边回头饶有兴致地打量有些狼狈的落后好几步的龙战,"很难受吧。”她伸手搭在龙战的肩上,指尖微微用力按了按。
"唔!”本来站得笔直的龙战闷哼,身子微弯下去,有些站不住,感觉像骨头和肉马上就要分离的感觉,尖锐的冲击着他的痛觉神经。
"让你逞强!”卿染斥道,声音说不上严厉,反而有些心疼和气愤,"再逞强就不要你了。”
说归说动作却不慢,将龙战拉到土墙边让他坐下,一手指如利刃运起灵力切在他颈侧,另一只手速度奇快的点过他周身大穴,滚滚灵力涌进他身体,不太贴合的骨肉筋络在卿染灵力的梳理下很快刺激起了他本身的自愈力,一寸寸贴合生长如同天生,痛意紧随着寸寸消融转为通透顺畅的快意。
龙战睁开眼便对上了卿染满含担忧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那一瞬间心中涌起滚烫的暖意让人久久不能回神,"谢主人。”
谢谢……你的信任和关怀。
"没事了那就走吧。”卿染淡淡颔首没再多言。
呼呼——
呼啸的狂风片刻不停歇,长发漫卷衣衫猎猎作响,龙战走在卿染身前挡住肆虐的狂风,一段一段的土墙间隔越来越近,眼看就到了头,竟是一处断崖,下面太深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卿染捡起一块石头扔下去,久久听不到落地的回声。
身后四个少年也赶上来了,看着这么深的断崖顿时吓得腿肚子发颤,像受了惊的兔子,哆哆嗦嗦退出去老远不敢上前。
卿染好笑的看着他们这波操作,"你们龙族不是生来就能腾云驾雾吗?还能摔死你们吗?”
四个少年摇头如拨浪鼓,打死不肯上前,微胖的少年紧抱住自己嘴硬道,"那谁能保证它就没有禁空?”骄傲的抬了抬双下巴"作为龙族,就要有龙族的骄傲,要是摔死被人知道脸可往哪放啊!”
说到禁空卿染看向龙战,龙战缓缓摇头,不是没有而是他也不知道,毕竟当时他也是稀里糊涂闯进去的,能记得来这里的路就不错了,哪里还记得其他。
"那就试试吧。”卿染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至于你们,想去就去,若是不想去可以原路返回,魔树已经死了不会再吃人了。”
四个少年彼此对视良久,一个瘦弱的少年道:"我们的实力到哪里都是被排挤的命,如果没有两位出手相救,可能我们早就没命了,所以我们决定留在这里等两位出来。”
呦呵,这四个小家伙品质不错呀。
卿染不禁又高看了他们一眼,如此懂得取舍还极有眼色,若是能给他们一些成长的时间必定会有一番成就,看来龙族的未来不一定会如她预料的那般没落。
眼见他们心意已决卿染也不再多说,和龙战站在崖边纵身一跳,龙战第一时间化为原形托起卿染下坠的身形,紫金色的庞大身躯在这逼仄的空间施展不开,只能拟态缩小,紫金色的鳞片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如同宝石般耀眼照亮了昏暗的环境。
崖底久不见天日,刺骨的森寒越往下越是浓重。
"主人,他们四个里有三个是逸王的族人。”龙战忽然出声,在这幽暗的谷底格外清晰。
卿染和龙毁之间的恩怨他也是知情人之一,曾经的龙毁也是龙族声名赫赫的绝世天才,年少成名狂放不羁的性格在多少人心里留下过影子。
对于现在的龙毁他心存敬意却也无言悲叹,任是谁能想到他会就这样被过去掣肘牵绊,还成为了别人手里的棋子呢。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他必定会想尽办法还逸皇叔一个公道,可偏偏那个"别人”还是他的主人,让他更加没有立场也没那个资格去置喙。
"糟了!”卿染这时才想起来,龙毁他……只怕情况不妙,"龙毁把他的本命幻器给了我,里面还有他一般的修为,龙狄已经发现我了那他肯定不会放过龙毁的!”
龙战闻言身躯一震瞬间降落,落地后即化为人形站在了卿染身边,"可是逸皇叔比誉皇叔的功力高得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卿染远山般的眉眼间升腾起燥意,"可是我这次去找他就发现他不太对劲,我刺激他他也没反抗,甚至什么都没说,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乖,我料想他应该是受了伤或者是……”被我影响,修为有碍。
"你是说……”龙战瞬间领悟到了卿染的欲言又止。
"当时我身死,他的命源魂丹在我魂魄中我甚至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被撕碎了神魂,他的魂丹必定也……随我魂魄破碎而碎裂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卿然脸色瞬间苍白,"那他……失去魂丹修为一定都流逝了,而他想要重聚修为就需要一个承载的媒介。”
"所以他将自己的修为贮存在他的本命幻器里,然后给了你?”龙战也被这个假设惊得不轻,"可是如果他的命源魂丹碎了,那说明他的命魂也碎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魂丹碎了未必就一定会死,我的命魂都碎得不成样子我依旧还活着。”卿染强自压下翻涌着极度不安的思绪,"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他现在必定很危险,我要想办法出去,他是……被我连累的。”
"可是进来之后没到出去的时间我们出不去的。”龙战神色复杂,瞳中尽是挣扎,"我出的去,我是受罚来的,惩戒之城有我的记录,我可以通过惩戒之城的传送阵出去,可是……”我怎么能放心你独自留在这?
"你不放心我?”卿染很了解龙战,一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他在想什么,"龙战,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你马上带着龙毁的本命幻器回去助他,我争取尽快出去。”
"主人!”
"这是命令!”卿染取出折月龙魂戟,用自己的灵力将其牢牢包裹住以免幻器离体龙毁的功力消散。
"主人,您千万小心,我在外面等你。”龙战一步三回头的化作原形叼着龙魂戟飞速离开。
卿染独自走在幽深阴暗又冷寒的谷底,如果不是了解龙战,只怕还以为他是故意把自己丢在这个鬼窟一样的地方要把自己吓死呢。
啪——
一簇火苗无薪自燃,在卿染白皙纤长的手上跳动,真是好静啊,静到走路的细微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回荡在身边格外挑战人的神经。
"喀拉——”
不知道踩了什么,一声清脆的声响连带着几声东西落地的闷声,轻轻蹲下身去一看,竟然是一具白骨!
看不出颜色的衣服都已经风化成了一碰就碎的破布,且骨骼粗大喉骨两侧生钩,看上去应该是个龙族的人误入这里死掉了,不过……看这骨骼的长势,死者必定已经成年了,少说三千岁,而且是个男的,个子也没有很高。
"莫怪莫怪,在下只是路过,不是故意踩你的。”卿染向着骷髅微微躬身以示尊敬,小心地绕过去继续往里走。
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看到了一扇青铜门,门上饕餮峥嵘,口衔铜环,两侧暗红门柱在黑暗中隐隐闪着细碎金光,卿染努力仰头去看,也只不过窥到了牌匾的一角,似乎是个"府”字。
小心走近,也没发现有什么机关的样子,要手按在门环上,触手冰凉刺骨,用力推开门,轰的一声,本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殿瞬间接二连三的亮起灯,是个挺宽敞的大殿,两侧的柱子上尽皆镶嵌着夜明珠,就是这些夜明珠照亮了大殿。
脚下是红毯,红柱盘金龙,明珠影幽绰,椅上睡前人。
是的,大殿正中央的宽椅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已经作古千年的人,然而他的身体不见丝毫的腐朽,仿佛真的在安然熟睡,清晰同生前一般鲜活的脸似乎能看到他从前的音容笑貌。
大刀阔斧的坐姿,一手握着纯黑色的长枪,一手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太阳穴,硬朗英俊的面容看上去是四十几岁的成熟男人的样子,唇角斜斜向一边挑起,笑得优雅随性,似乎随时都能睁开眼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豪迈。
卿染毫不怀疑他生前该是何等霸气傲然的人物,然而却就这样黯然坐化于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甚至再无后人记得他的辉煌,他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