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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铜锤这个看上去最多四十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总有一些东西会吸引林哏哏听下去。
像一个魔术师,或者一个不太称职的催眠师,说得自己口干舌燥,林哏哏才有一丝睡意,可能还是因为确实累了。
李铜锤说,他是个科学家,最不济,也算是一个科学工作者,有一个漂亮的老婆,一份体面的高薪工作,甚至说,他的父母,也都是高官之主,这样的人生,原本和监狱挂不上勾。
铜锤说,那天他从研究所回来,一直研究的一个医药项目,终于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他买了一束花,一支红酒,许久没回家的他,想和妻子分享这种喜悦。
可他貌美如花的妻子,毫无准备,正在和其他男人分享她的寂寞,被李铜锤抓了一个正着。
…
铜锤说,那天的夕阳很久都没褪下去,他拖着脚步沿着熟悉的街道走了好久,警察抓住他的时候,天还没黑下来。
“那什么,你作为对社会有重大贡献的一类人啊,出了这种事,法律会酌情给你考虑的,毕竟你也是受害者,处理方式过激。”
“嗯,律师说了,死刑原本可以避免,可她肚子里有孩子,也一并…虽然孩子是我的可能性不大,但孩子是无辜的。”
“别灰心,人还有临刑前改判的,别有阴暗心理就行。”
“唉,你不知道,我因此患上了抑郁症,很难受。”
“哥,说实话,你这个样子,很难让我联想起抑郁症。”
“你不了解抑郁症,不是那种自闭的才叫抑郁,我这种话唠似的临床症状也很多。”
“但是你很有逻辑啊。”林哏哏也见过那种自言自语喋喋不休被称为精神病的人。
“我是科学工作者,严谨的逻辑早就深入骨髓了,这不是借口。”
林哏哏开始担忧,这个有些偏执的人,估计真的会唠叨个不停,自己是不是可以申请给他一记手刀。
“铜锤哥,说道逻辑,要不要给你说说我的事,你给我分析分析?”
“案情?”李铜锤朝外面看了看,一般来说,默认不许讨论案情,但关在一起的都不是同案犯,也就没有明令禁止。
但显然,李铜锤思考的荷尔蒙无处安放,对此非常有兴趣。
与其听他唠叨,不如借一借旁观者的看法。
林哏哏倒是没怎么隐瞒,把自己离开南山去往东坂之前的经历,大致的说了一遍。
这一说,似乎让李铜锤的“病情”有了好转,整个人坐了下去,开始思考起来,是不是还问林哏哏一些情况,确定细节。
林哏哏也不报希望,自己也累了,索性躺下眯了起来。
监狱生活是单调的,因为是重刑犯,也没有判决,林哏哏的监区并不需要从事劳动工作,放风的时候,在监督下扫一扫门前的地就行了。
让林哏哏担忧的,是入了魔怔的铜锤,林哏哏晚上醒了几次,铜锤都保持一个姿势坐着,狱警来敲门提醒他躺下,也置若罔闻。
直到到了放风时间,林哏哏才强行把他拉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
“怎么回事啊林哏哏?”狱警也察觉不对,这个话唠转性子了还挺让人害怕。
“不知道啊。”
“看着他点儿,他这儿…”狱警指了指脑袋说道。
林哏哏点头。
直到晚上…铜锤复苏了过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林哏哏。
“铜锤哥,你…”
“大棋,这是一盘大棋。”
“谁的大棋?杀我父母的凶手?”
李铜锤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恕我冒昧,你的父母,可能真的死于意外,即便有人有心谋害,但那天晚上,你父母应该是意外。当然,你父母的死于你而言,是第一,但从整盘棋来说,比重不大。”
林哏哏知道李铜锤的意思,自己也思考过,以前觉得,何氏杀母亲,是为了掩盖财务问题。
后来自己经历越多,接触的范围越大,也意识到何氏存在的问题,完全不仅限于上市前的财务缺陷。
“没关系,你接着说。”
“对于案件的兴趣,我也是入狱之后,相处了几个狱友,慢慢培养的,我就说说我的浅见。”
“嗯,哥你说。”
“说实话,你的故事最吸引人,其他几个,无非一些简单的犯罪,你这个不一样,有故事性。从最开始的儿女情长,到你各种纵联合谋,甚至洗钱组织的出现。你假设一下,假设何平,并不是主案犯,而真正的得利者还没有出现,你想下,你提到的人里面,谁获利了?”
李铜锤用的最简单的排除法。
“新何氏?”
“不对,不太像,那是干预手段的结果,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有问题。”
“那你觉得?”
“有两个人,一对母子。”
“晨颐和何苗?他们也在监狱啊。”
“不对,他们很难定罪,从你的叙述来看,他们是被保护的,何平本身,法律之下,在劫难逃,这可以理解成舍身保护吧?”
林哏哏沉默下来,关于何苗,自己早就知道那是保护,为了避免被老鬼报复,可再加上晨颐…
李铜锤那句一对母子,挑动了林哏哏的神经,他没和铜锤说的故事里,有个叫董天岷的人,有一对流落国内的妻儿…
联想到董琼几番联系何步,那个伍师傅的信物,细思极恐,这世上怕没有这么巧的事。
如果这种妄为的猜测是真的,那问题就复杂了,至少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何苗同何花,其实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何苗和董琼,则是同父异母。
简而言之,何平拼命保下来的,是别人的儿子,而且照这个逻辑,老鬼根本就不会杀何苗,完全是在哄骗何平。
何平可能想不到,自己赚了一辈子钱,到最后血亏。差点搭上自己亲女儿的命,救了别人的儿子。
“但是他们出来也没用,何氏集团已经被吞了,东山再起,没有希望了。”铜锤补充道。
林哏哏知道,如果这种猜测是真的,他们母子有大把机会东山再起。
“挺有意思,我知道你肯定有所隐瞒,我能理解,人之常情嘛。不过你愿意说的时候,告诉我一些,闲着也是闲着。”
林哏哏点头。
要解开这个猜想倒不算难,取董琼和晨颐的毛囊做个dna检测就可以。
林哏哏敲了敲门,把狱警招呼了过来。
“我要联系市局的主审警官,任杰。”
“警方有需要会主动提审你,当然,你的意见我们还是会转达。”
林哏哏这才想起,那个严敏可以要把自己做成铁案,而且万一他是董家的细作,这事铁定不能让他知道。
“算了,先不找了。”
只能想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