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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阴雨绵绵有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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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天总是很识趣。

    在哭丧人哀嚎了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收起了光色,乌云下狂风骤起。

    一时间,麦田里的光景变得凄沥如初,如冬季冰雪,刺骨的冷,侵蚀着到来的人。

    没多久,阴雨渐起,由北向南,第次扑面而来。延绵不绝,并滴答滴答的拍打到了人们的身上,脸上,头发上……

    凄凄惨惨戚戚,此情此景,难免让人触景生情,本只是走个过场的人,也难免伤感于怀。

    “哥哥,你说这没事儿办什么葬礼?既然是过去死了些人,过去便也过去了,这又是何苦?真是搞不懂…”禾一百无聊赖,捋了捋湿漉漉的发丝,在禾木身后问道。

    “谁知道呢…听说是巫婆婆们为了祭奠死去的村民,给定出的仪式,仪式应当是巫婆婆们最注重的东西了吧…恩,大概是这个原因了。”

    “仪式?我看就是矫情,没事找事儿干。”

    “没事儿,自然是要找事儿干的。不然不是要闷出病来?”

    “闷出病?我可不会闷,我乐呵着呢!”

    “你以为所有人都会跟你一样?有些人总是要被安排些什么事做,才会觉得充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知所措吧?”禾木说到这里时特意看了眼禾一。

    “切,哥哥莫要看我,我可不是你看到的这般蠢!不过,哥哥所言确有道理,想这些村民们,还真是要给安排些事才好。否则岂不是要乱了套?”

    禾一听到这里,多少有一丝欣慰之情,但还是不改沉稳,又缓缓的回道:“就是这个道理!你看,村民们投入的神情,无不至情至真,搞不好日后会有人把这一年一度的葬礼当成了情感寄托~”神情深邃。

    “哥哥连这些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真让弟弟自愧不如。”

    “呵呵,好了,到此为止了,这样的话题也就在今日聊聊,弟弟可要记住,日后切忌再聊这些,如今我们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禾木说罢,便保持了沉默。

    禾木最近总是这样,日渐深邃言语与个性,让作为弟弟禾一摸不着头脑。

    禾木仿佛每日都在对自己的内心进行更新迭代,尝试着剖解自己过去遗忘的一切。

    并且似乎每日都能有一丝丝的突破。他对周身世界,越发敏感,对自己的认知也越发精确。

    伴随而来的便是一个禾木精心策划的逃离计划。

    他知道,这里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弟弟,他需要带弟弟离开这儿。可面对杀人如麻的主人,骨子里的正义又让他不忍一走了之。

    禾一低着头看着田地里被雨侵湿的土壤,脚印踩在田地里也越来越深。

    奇怪的是,踩下去的每一步都总有一种失重的错觉,找不到坚实的安全感。软软的,仿若如不抬起脚,便会如陷流沙般淹没在田地当中,禾一却没时间多想。

    在前仆后继的人潮中,他只能不停的往前走。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

    他知道,这四面八方的人,奔着同一个地方去,应当是快到达目的地了。

    禾一无聊至极,开始自言自语,自怨自艾:“话说回来,主人让我们盯着季客村,说什么有异动就跟他汇报,我也没明白,好好的村能有啥异动呢。”想不明白,只好又吐了吐口水道:“切!莫名其妙。”

    说着,又抓起一把麦子,连根拔起。

    这一拔,却又见土壤有些不同寻常的纹路,如同盘根交错的树根,一条条的延绵在麦根下的土壤里,若隐若现。

    他好奇的蹲下来,想一看究竟。

    可身后的人,接踵而至,让他连弯腰的间隙都难以找出,湿答答的土粒,被人们踩渐到禾一的脸上。让禾一无可奈何,只好酿酿跄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苦笑的看着眼底的土壤逐渐又被踩的坚实……

    “禾一,赶紧走了!”

    “老大,老大,禾木队长在叫你了,我们赶紧走吧。”

    所有人,都在渐渐大起的雨中赶着路,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目的,或主动,或被动,或甘愿、期待,或无奈、厌倦……

    但,没有人会选择抗拒。

    羽儿起来时,雨已经下得很大。整个村落里除了他也只剩下芷沫了。

    大人们为了赶上葬礼,都早早的向北走去。其他的孩子们都被各自的父母拉扯着跟着去参加葬礼去了。

    只有他们,似乎是因为没有父母的缘故。在这个村落里,除了奶奶,无人理会。

    芷沫独自躺在床上,正望着窗户发呆,遮雨布被雨珠划出一道道痕迹。

    她还是下不了床,他在安安静静的等着羽儿起来,她能感受到羽儿的气息,并且知道羽儿还在睡着。

    这也是她身为老太儿的后人所具有的能力。

    羽儿睡意朦胧的在灶台前的柴火堆里做了起来,灶里的火气早已经消失殆尽。

    他还有一丝孩子的起床气。

    或许晚上又做了什么有关于小沫的梦吧,他摸了摸身上的麦包,晃了晃脑袋,才勉强让自己清醒起来。

    “羽儿哥哥!你可起来了!”

    芷沫的声音格外清亮,惊起屋顶树梢上一阵鸟儿的躁动。

    羽儿闻声跑到芷沫房间,只见芷沫眼角有一丝泪痕。

    “芷沫,你怎么了?你哭了?”

    “哪有,没事儿”

    芷沫应当是习惯了,早上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流些眼泪,一开始是因为想念他的阿瞳爹爹,后来只是一种莫名的难过,再后来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了,只是习惯性的会流一点眼泪。

    像是潜意识里的悲伤,只有她的生命体本身能够知道。

    “真的没事么?”

    “没事儿,放心吧,羽儿哥哥,你可真能睡”

    “额,嘿嘿,是么,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睡了好久。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么?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呢,你有什么事么?”

    羽儿突然想到了今天的葬礼,急忙道:“今天,不是有个所有人都要参加的葬礼么?”

    “恩,我听奶奶说过,是今天,婶婶他们一早就走了。你也要去么?”

    “为什么不去,我当然要去啦,话说回来,你不去么?”

    “奶奶不在,我去不成。”

    “为什么去不成?”

    羽儿还并不知道芷沫不能行走,也从未多想,可这句话问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芷沫没有正面做答,眉目间明显流露出了片刻的落寞。

    “芷沫妹妹,别说话,你想出去么?羽儿哥哥背你去吧?”

    “真的么?恩,我想,我想,我天天都想出去呢。”芷沫喜极而泣。

    可外面的雨又让芷沫顿感挫败。“外面雨好大,我们怎么去?”

    “别担心,爷爷有留下的斗篷,有蓑衣,还有油纸伞呢,我们穿好蓑衣,哥哥背着你,你给哥哥撑伞就好”

    “恩!”

    ……

    说来容易,穿起来却费了二人好大的力气,方寸之间,二人像是在一起玩耍的孩子,竟把穿衣的过程玩闹起来。

    芷沫开心的几乎忘记了时间。羽儿也是。

    芷沫清楚,这个少年一定有他不同于他人的使命。

    也只有芷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