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浮,迟冉为什么给我取名‘苹’?”
“这个阿,”松浮帮唐鹤梳头发,一丝一缕格外用心,“其实原本是我的意思,一叶浮萍归大海是句诗来着。原先的住处,修了一方圆形水池,夏天撒一把鱼饵,红鲤鱼聚堆冒头抢食,墨绿的浮萍随波纹荡漾,很是好看。”
镜中,男子将女孩的乌发松垮垮地扎起来,散发自然地垂落耳边,他俩在镜子里对视,又错开。
“唐鹤,这样可以吗?”
“挺好的。”
“嗯,我觉得松松的比较有趣,你看,你的脑袋圆圆的……”一边比划,一边抚摸发尾,松浮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了。
对于松浮,唐鹤其实隐隐觉察了什么,但心有所属,再者松浮是迟冉师兄,便是觉得怪异,也得劝自己不去多想。
“是有点圆。既然是因为浮萍取名,为什么变成了苹果的‘苹’?”
“苹果可爱。”
“所以,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唐鹤回头,向上仰视松浮,黑眼珠泛光。
松浮微笑。
昔日,一位母亲哭泣地指着腐烂的苹果说,孩子叫“苹”。
今天,化名松浮的杨瑞霖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对,我取的。”他静静地观察女孩的表情,若是捕捉到厌恶……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自己会一笑置之。
唐鹤咧开嘴,道:“该我给你梳头了,松浮大师兄。”
唐鹤站起来让出位置,松浮坐下,过程中,唐鹤身上的香包散发幽香。
这是松浮给她做的。倒不是亲手缝的香包,他只买了个好看的花样,塞了自己掌心长出的小花。
主要作用安神。
柔和心境下,一花一草皆是美丽,身旁人便也看着亲切。
此时,唐鹤穿一身深蓝色衣袍。在她这个年纪,稍显古板的打扮往往是小姐们不会选择的,但因为赶路匆忙,当时未带其他换洗衣物。松浮要给她买,她也只好挑了便宜的衣服,虽然后来被松浮和店家换成了相似样式料子更好的衣服,价钱略贵。
而松浮的衣服常年灰色,却是用青丝绣了云袖,白色腰带紧紧束住他月牙色的中衣,翩翩公子,样貌风度比迟冉年轻多了。
兴许是学医的会保养吧。
拿着一缕乌发,唐鹤问道:“梳的松一点吗?”
“随你心意。”
唐鹤对镜中的男子不客气地笑笑,男子的脸色僵硬了一瞬:“怎么……罢了,随你,听说女孩子喜欢互相编头发,看来不假。”
“嘿嘿。”唐鹤以前经常用迟冉练手,现在才不怕惹松浮生气,她手艺不错的。
扎了几根小辫子,唐鹤握着松浮的头发,忽然想起之前刺杀的二皇子严淡人。
话说,那家伙,真像女人,比女人还女人。
不过,为什么光义会要杀二皇子?
二皇子严淡人素来不争不抢,且无能无德,若是为了扰乱边界,让二皇子去边界反倒能帮上光义会的忙……会不会是,皇位之争?
迟冉以前讲过很多关于皇子互相争斗,哥哥杀弟弟、侄子杀叔叔的故事,一个词来形容——惊心动魄。
她把那些谁杀谁的历史当故事听,毕竟古往今来死的人太多了,以前想着,迟冉和自己好好的,便是一切都好。
现在变了,唐鹤希望林婶、霍青娘、佩花、程三平平安安的,可以的话,松浮也平平安安的,他好像吐过血呢。
“松浮,你身体不太好吗?”
“我?呃,很好阿。”
“你吐过血。”
“哦,那是因为看见你,高兴坏了,一时充血。”
唐鹤没笑,以为松浮不想跟自己说,转而道:“松浮不正经。我有个朋友,和你一样,说什么看一眼,能知道别人的名字。”
“男的女的?”松浮随口问了一句。
“男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的时候,他就知道我叫苹果了。他说自己有火眼金睛。”
简单地将小辫子和散发绑起来,唐鹤自认为不错,可惜松浮不适合这个样子。
“唐鹤。”
男子的声音突然沉下去,唐鹤呆呆的,刚想道歉,就听见他说:“他是谁,告诉我。
他能知晓你的名字,如果不是光义会的人,那么很有可能是其他势力介入,导致你在北德镇遇袭。”
男子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放在膝盖上,束高的头发有些歪了,但不耽误他摆出认真的表情。
“唐鹤,别不说话可以吗?我不清楚你和迟冉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救你是希望你平安。我本来猜测迟冉在光义会犯了错误,现在看来,有其他……”
“是我的朋友。”
漫长的对视。
“好,唐鹤的朋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个,”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点偏,能再梳一下吗?”
松浮选择了妥协,他从不会跟年轻的唐鹤计较什么。
唐鹤沉默,拆开松浮的头发。
*
临国边界。
负责解决矛盾的国师乐渠森最近深感疲惫。
查探到是名叫“光义会”的组织暗中捣乱后,他一番调查抓捕,渐渐得知,光义会的左使似乎在故意挑起混乱。
与此同时,北方接连发生大户仓库被抢,人死财空的事情,再一番调查,还是光义会!
不仅如此,骑马的士兵带来了二皇子殿下将于近日抵达临国边界的消息,要求国师早做准备迎接。
据说,二皇子殿下的行李比来时多了一辆马车。
“败家子。”身旁没有其他人时,乐渠森冷冷地哼了一声,展开手中的纸页。
新一封家书,写明了有十五岁乐家少年成为火元神拥有者——呵,若是里面出现了可以继承家主之位的千里马,乐渠森会把赏识千里马的“伯乐”与马一起做掉。
果然,家主的位置交给自己的后代才是最合理的。
此行结束,乐渠森打算再纳一名小妾,毕竟他在确定乐彼的血脉前,是不会再碰白秀温了。
长时间以来,乐渠森拼命地想要得到国师应有的地位和权利,如今在后代上栽了跟头,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