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夜晚,夕阳泛滥着温暖,橘黄色的世界分外美好。
在这片暮色中,霍青娘与背后放冷箭的蒙面人搏斗许久不止。
先是蒙面人替同伴断后,翻窗户进屋,想等霍青娘追赶救苹时偷袭,但霍青娘发现了,两人一路从小宅院打斗,家具大半四分五裂,互相追赶直至树林深处。 或是他轰了她一拳,沙盾碎开,霍青娘受了内伤,硬是咽下一口血。两人间满是尘土飞扬。
或是她沙刃砍下,蒙面人的衣服和肌肉被割开,每一次动作都伴随艳红的流逝。
光秃秃的树枝划过皮肤,拽坏衣服,他俩无意中毁坏了树皮,枝干受损,全然不顾树木对来年春天的期待。
“光义会号令,胆敢不从?!”再打下去指不定谁趴下,蒙面人干脆亮出腰牌,喝令霍青娘服从。
看见令牌,霍青娘愣住了,她慢慢地,单膝跪地。 是光义会……
第一反应是,苹果任务失败,光义会惩处她。
第二反应是,迟冉失势,当初承诺的自由可能会收回。
说不清为哪件事而担忧,霍青娘对此更多的是,来到小宅院之前的麻木。
蒙面人打量霍青娘片刻,终于缓了一口气。 明明可以一早亮出令牌控制迟苹果和霍青娘,他们却还是拼死进攻。
旁人看来,未免愚蠢。
但蒙面人是无奈的。之所以对小宅院的霍青娘搞突然袭击,不过是为了满足二皇子特殊的报复欲,本心上,即使是忠心耿耿的暗卫,也有着求生欲和躲避痛苦的本能。
霍青娘此人实在难缠,选择稳妥一点的令牌镇压,自己是情有可原的。
想到这里,蒙面人转身道::“随我来。” *
负责看守苹的人站在门边,高壮身体搭配甲衣兵器,活像一尊门神。
独自待了一段时间,守门人隐约感觉脚底板怪怪的,他低头,发现是一簇草芽。
现在可是冬天。
草芽生长,一朵紫色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 花开了,一瓣瓣舒展。
好美。
花蕾金黄。
好香。
守门人跪在那里,有人取走了钥匙也毫无察觉。
*
好像有人抱住了自己,和执行任务时,首领扛着她的感觉不同,这回是脑袋枕在那人的肩膀上。
她想睁眼,但实在太困,没有力气,只隐约察觉那人带自己离开了小木屋,额角的头发随风飘动,蹭到了脸颊鼻子,痒丝丝的。
好想打喷嚏……
阿,我是不是在飞。
不可能,他们捉住了我。
手指能动了,意识差不多清醒,有人两只手抱着她,很平稳地移动。
不可避免的戒备使得苹掌心变热。
林子上空,无数树冠被召唤,迎着一男一女,为其铺路。
枯木泛新芽,枝干生藤蔓,一条条一根根连接相绕,在男子脚下强有力地支撑两人体重。
胸口烧灼感袭来,男子垂眸看向怀中人。
等两天,过了年,她就十六岁了。
女孩嘴唇像母亲,小巧,唇色淡淡的。真想碰一下,估计是软的。
又跑了一会儿,胸口越发炙热,杨瑞霖不得已开口道:“苹,你醒了对吧。”
她睁开眼,是杨先生。于是苹不再枕着他的肩膀,转头望望一个个树尖儿,对于目前的处境有些慌乱。
“苹,你可以理解为,我救了你。”他笑了笑,语气非常温和,“你重伤在身,且被关押。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逃出来,但是我做到了,而且可以带你找到迟冉。阿,你应该很担心他吧,毕竟光义会以如此粗暴的方式捉拿了你们。”
苹抬头,不小心顶上他的下巴。
杨瑞霖反而点了点头道:“怎么样?跟我走吧。我会拿出证明身份的东西。”
商量,却让人毫无余地,难道让苹现在拒绝?杨瑞霖想不管,一松手她就得摔个断腿。
多么相似的交易方式:“我救了你的命,以你生产时的出血量,寻常大夫是救不回你的,但是我成功了,一命换一命,所以我的酬劳——”白秀温的女儿苹,时隔多年,老旧交易重演,母女俩唯一相似的,是说不出一句话。
纤细银钩似的峨眉月用暗淡的光芒引导过去的丝线,将月下踩着树尖儿的两人相连。
“那些人呢?看守我的。”
“他们睡着了。苹想不想休息会儿,总是紧绷着可不适合伤口愈合。”
没等苹说自己不想睡,问点别的,杨瑞霖已经开始自说自话了:“讲个睡前故事吧。听完了,你要乖乖睡觉。
从前,有小火苗、小木块。
小火苗热烈,整日奔忙。
小木块生在土里,不动不闹。
有一天,小火苗摔倒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小木块……”
苹假装闭眼睡觉,她目前不想跟杨瑞霖硬扛。
杨瑞霖嘴角渗血,他苦笑:“怎么不睡呢?是不是饿了?”
“不,呃,我饿了。”
“嗯……给苹找吃的,现在不能用羊奶对付了,稍等一会儿,我马上找家店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