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生病了。
搓洗着脏衣服,冰凉的水泡白了手指,苹顿了一下,继续洗衣服。
有时候会莫名的难受,回想自己短暂人生,从没什么可骄傲的。 迟冉许久没有书信了。苹攒了很多封写给迟冉的信,全部关在了书房的小柜子里。
他是苹唯一的亲人,现在却生死未卜。
“我真的……”
究竟想说什么,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想找个借口,一个自己有价值的理由。
清水洗了两遍衣服,拧干衣服上的水,苹又一次停止了动作,像雕塑一般呆滞。 坐以待毙?
苹搞不懂迟冉。
不想让她参加试炼的是迟冉,让她执行任务的是迟冉。
迟冉到底是希望她待在小宅院安稳生活,还是加入光义会变得和他一样?
苹无奈地咧咧嘴,不管怎样,自己都是什么也做不了。 晾晒了洗净的衣物,苹爬上屋顶,勉强平躺。
她看着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阳光暖和和的很舒服,冬天的太阳有些刺目。
其实一切都还好。
“咔。”
她打了个响指,火苗朝一侧飘着。 远远地,她听见了大嗓门的老人互相问好,孩子们忽然号哭、欢笑……林婶之前说,后天是佩花的喜日。
怪不得,这两天见不着佩花。
邻里街坊嘴碎,林婶听了再念叨给苹和霍青娘,佩花家里替她挑好了相公,直接把佩花关家里不让出门。
那段时间,苹又是执行任务,又是养伤,来来回回半个月耗没,当初一块打雪仗的程三一伙人也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再养养,赶明儿送学堂跟着先生学学……” “你婶已经交了学费。”霍青娘看出苹懵懵的,补了一句。
此话一出,苹知道,交了钱,不去就浪费了。
次日,苹两手空空地走进临时学堂,瞧见程三坐中间,过去喊了他一声:“程三。”
程三回头,表情由冷淡转为惊讶:“吃苹果?你啥时候回来的?”
苹微微一愣,程三知道她去执行任务?
“我去你家敲门,林婶说你出远门了。”
“喔,我确实是出远门。”苹指指程三后面的桌子,“这儿有人吗?”
“有,你坐我旁边吧。”
招呼苹坐下,程三跟她讲了有关学堂先生的事。
“先生姓杨。嗨,人家有文化取的名就是不一样,你会写吗,我现在会写了。”说着,程三拿过一旁的纸张和毛笔,点了点墨,干巴巴地写了三个字。
杨瑞霖。
字丑,写的倒是一笔一划没有错误。
“是对的。”
“能不对嘛,我学的可扎实了。”
“程三,你怎么来学堂了?”
“我大哥让我来的,说是学点东西,好娶媳妇。”
十七、八岁的男人,早该成家立业了,也就是程三天天跟着程二,兄弟俩混日子,全家就大哥程寿出息,娶了媳妇开个木匠铺子整天忙活。
程三靠近了,苹瞧着他,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其他早来的孩子看他俩热闹,有人嘿嘿笑了。
中间猛的多了一只手。
“你好,我是杨瑞霖。”
两人各自后仰,再是转头看向后面,是一个大约二十几的男子,表情和善地伸出手,自顾自地拉住苹的手,道:“你是迟苹果对吧,阿,原来你们在讨论我的名字,程三这次写对了,值得表扬。”
掌心温热,杨瑞霖握了握,动作非常自然。
苹呆住了:“先生好。”
程三脸色不太好看,眼珠子转了转,一会儿看看苹,一会儿瞅瞅杨瑞霖,小声嘀咕:“走路没声……”
其他学生哈哈大笑。
“好,你也好呀。苹果,今天我们学你的名字怎么样?”
杨瑞霖一直盯着女孩的双眼,手不曾放开。
程三不乐意了,吵着让先生快点上课。
于是杨瑞霖先生松开手,指头抵在自己的薄唇上,对苹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
苹点头,有点晕。
杨先生不是住在黎志县吗?
难道那天大火,把先生授课的学堂也烧了?
“哑巴。”苹自言自语。
她有点庆幸,毕竟杨瑞霖是个很好的教书先生,能再次被他教导算意外之喜吧。
程三好奇地凑近:“啥?”呼气撩动苹的碎发,她耳边痒丝丝的。
“咳,程三,会写新同学的名字了吗?”
杨瑞霖敲桌子,声音有点大。
“会,我早就会写了。”
“现在写一个,给我看看。”
“我真会写了。”
杨瑞霖歪歪头:“嗯,我知道,来,写一个。”
“……”
烦躁的程三抓过纸笔,潦草写了三个大字“迟苹果”。
杨瑞霖微微一笑,他倒是很喜欢“杨瑞霖”“迟苹果”两个名字挨着。
不过……
杨瑞霖歪歪头:“苹果坐这边吧,座位很多,你们零散一点,也方便我维持秩序。”
程三和迟苹果挨着就不太好了,窃窃私语什么的,杨瑞霖不允许发生在自己的课堂上。
于是在程三的抗议无效后,苹与程三相隔两人落座。
临时学堂的环境其实不错,墙皮重新刷了一遍,桌椅的磨损成度较低,文房四宝一个不缺,再加上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先生,一群种田干小买卖的文盲接触了书本。
一时间,媒婆踏破了学堂的门栏,要为杨瑞霖说亲者络绎不绝。
这位尚未娶亲的年轻先生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