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小宅院来了客人。
于是我们可以看见,平时娘俩下棋的石桌旁坐一男一女。女的托腮思索,举棋不定。男的则是相当有耐心,看一会儿,笑一会儿。
林婶熬了甜粥,盛两份摆好,围观看俩人对弈,暗暗惊叹。 只差一步,小卒子便要将军了。
“我输了。”迟冉笑笑,示意林婶将棋子收盒,“苹苹,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再来。”
迟冉分明是故意输的。
“哥想你了,咱俩聊聊好吗?”迟冉站起来,绕过棋盘,张开双臂,神情期待。 许久不见,迟冉瘦了,纤长手指更细。
林婶懂事地收走棋子和棋盘,回了厨房关门,炊烟渺渺升起,饭香弥漫。
等了一会儿,苹还是抱住了迟冉的腰,结实却像个女人的腰。
感受到苹的亲近,他瞬间放松了,温和地抱着妹妹,一只手轻轻拍着少女的脊背,另一只手贴着后脑勺,问道:“苹苹,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怀里的少女抬头,额头散发自然,略尖的下巴顶着迟冉的胃部,她答道:“甜粥。” 两人暂停拥抱,苹把粥递给他,迟冉不好意思地继续笑。
“我确实想喝这个。”迟冉舀了一勺,尝了尝,入口甜腻温润。喉结蠕动,他忍不住舀了第二勺。
一碗见底,苹推了推自己身前的粥碗,迟冉耸耸肩,装作无奈:“好吧,吃掉妹妹不喜欢的东西是应该的。”
迟冉喜欢甜粥,但苹不爱吃。
“那你呢?我进门到现在,你可是一个问题都没有好好回答,哥哥现在再问你,为什么一封信都不回?” “你说了,不必回信。”
她写了,只是没有寄给迟冉。
闻言,迟低头放下碗,弯腰,贴近了,再一次抱住妹妹:“那这个月要回信哦。”
她点点头,下巴感觉软软的。迟冉别扭,不得不推开少女,给了她一记爆栗。
其实穿了棉衣,但下巴磕在胃部仍然可以清晰地察觉。 他一直记着,他与苹并不是亲兄妹,而且,师父的影子挥之不去,迟冉对苹的感情是亲情与责任掺杂且有些罪恶的。
这本该是师父会得到的,有一天,师父也会拿走这一切。
眼眸灰暗一瞬,他捏捏苹的脸颊,心情又好了。
午饭有鱼有肉,小菜多,还有酒。林婶费了不少心。
迟冉让林婶下馆子解决午饭,兄妹二人得单独相处弥补之前的缝隙。
大多数时间,是迟冉说,苹听着,点头,吃菜。
“砂国和曌国断绝了几种交易,表面还是和气的……有小道消息称,临国打算和砂国开战,但是两国陆陆续续断了与曌国的一些交易。”
迟冉往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和一块剃干净刺的鱼肚肉:
“慢点吃。
曌国十几年前多了个国师,自古本是文武对立,现在那家伙又能管文又能管武,成天不知道干什么。
皇帝想法果然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
兴许就是让那个叫‘乐渠森’的国师两边为难,和稀泥。
书房整理的游记地方志你应该看的差不多了吧?
哪个地方好,你记得勾画下来,等哥哥忙完了就带你玩,想去哪去哪。”
“忙什么?”
一杯麦酒下肚留香,苹眼神探究地看着迟冉,而他笑了:“吃成小花猫了,哈哈,笨丫头,吃相不好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唉,只好我养了。”
苹翻了个白眼,啃排骨的动作不拘小节。
一勺接一勺,迟冉舔舔碗边,解决了第二碗甜粥,相当满足,放下筷子自己不打算吃了。大门外偶尔会传来街坊邻居或是过路人的吵闹声,狗吠鸡鸣。他听了半响,问道:“喜欢这里吗?”
这次见面,他问了许多。
因为想知道,才会问的。
“嗯。”苹用筷子戳戳一大块硬骨头。
“喜欢就好。”
迟冉徒手掰开猪骨头,挑骨髓喂苹。骨髓稀、白、口感独特,重点是补身体。
不紧不慢地吃完饭,他收拾碗筷进厨房刷碗,让苹坐一旁消食。
一边刷碗,迟冉一边思考怎么开口:“北方荒漠边境似乎出了点问题,我过两天得去处理一下,明天就走。今晚需要哥哥陪你睡吗?”
“不用,我是大姑娘了。”少女声音不悦。几年前,迟冉也是这样对苹说的。
“怎么还跟我记仇呢……是哥哥想和苹苹一块睡好了吧,以前虽然会拒绝和你一起睡,但最后都躺一张床上嘛,而且你还抢我被子、流口水、磨牙……”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哥,你是老男人了,再不找媳妇会成光棍。”苹反击。
别家小子十五岁基本都结婚了,迟冉却一拖再拖,哪怕人家姑娘倒贴过来也定力如山,巍然不动。
“呵,哥要是找了嫂子,就不要你了,小土丫头不值钱噢。”碗筷摆放整齐,他用布巾擦擦手,“咱们出去散步吧,给我介绍介绍这一片地方。记得锁门,林婶应该有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