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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山的雪地里,染上了一抹鲜红。
扎西一就眼瞧见人群后面的参谋,已经是做个拼死的打算。
他将刀换过手,满脸血迹,混乱中头带已经断碎在战场。披头散发,遮住了整张脸,能看清的只有那双野兽般的眸子。
从身上撕下一块长布,牙齿咬着布条一端,将手中的刀与右手绑在一块。
残酷的肉搏,这些军阀哪里是草原人的对手,虽说只剩下六十多人,但丝毫不虚他上百号人。
参谋见这群人不同寻常,立马躲在士兵身后,惊得额头直冒冷汗,向着山后手一挥,又冲上来百来号人。
双方贴着身体的混战,修长的火枪根本没了发挥作用。以往,自大的军阀只是听说这群草原人的彪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扎西冲杀到高架台,一刀剁开高架,救下了昏迷的凤梅,一手抓过一个手下人:“火速将夫人送到马都尉处!”
话音刚落,一不留神,一把刀劈砍下来,扎西抱着凤梅下意识躲开,倒霉的手下正好迎头接下这一刀。
来不及闪身,又一刀挥来,生生砍在了扎西背上。忍着痛一把将那军兵从头发揪往膝上一击撞死。
之后他抱着凤梅从满地的尸体残肢里挤过去,将风梅横放马背上,拍了马后一巴掌,可那匹河曲宝马迟迟不肯离开。情急之下,他痛苦中怒挥左拳砸在马背上,宝马双蹄扬起,长声嘶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趁着扎西救凤梅,参谋躲在后方的尸堆中捡起了一把火枪。
一声枪响,正中扎西左腿,扎西应声倒下,抬眼望见了参谋。
那参谋赶紧拉开栓,准备放第二枪,扎西将地上一颗死尸头颅摔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枪杆。参谋一时惊慌,从地上爬起,拔腿就跑。
忍着疼痛,扎西缓缓神,拖着伤腿挪动到一匹马跟前,翻身上了马,向着参谋追去。
参谋跑到半山腰,向后一看,扎西正杀红了眼从山上冲下来,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从半坡直滚到了山脚,赶忙从地上爬起,正要跑时,抬头发现况鸿飞正带着一大批兵马朝着山这边走来,欣喜到连连叫嚷:“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
扎西绕道从矮崖跃下,将手中大刀解开,竭力挥脱,力道猛及,大刀刀尖直入参谋后背,穿透前胸。
扎西拔出刀,一刀砍下去,人首分离。
忽听前方马蹄声响,抬头一看,黑压压一队大军压阵。
扎西刀一提,跃上马,反向逃离。
“给我追!谁捉到他,我给谁一个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可是一个酒肉闲职,底下人谁不垂涎在乱世年间混来这样一个有头有脸的职位。
借着人多势众,这群军兵毫不畏惧,追赶而去。
扎西沿着牛头山下的小道径直奔走,前方都已经进入了羚城地界。
看着后面的军兵还在追赶,而胯下的马早已疲惫不堪。他恍然间,看到一处平坡,一刀拍在马背上,冲上了山坡。
突然马儿停止不前,扎西竭力嘶吼,任凭怎样驱使拍打都不向前一步。
跃下马走几步一看,前面是一处断崖,断崖下高耸一石柱,正是之前与凤梅相识的地方。石柱旁围满了人,纷纷举枪对着山头上的自己,扎西瞬间万念俱灰。
还有百来人也在后面追赶而至,扎西望一望天,掩面闭目回想起昔日的风光,不曾想自己也会有这么落魄的一天到来。
脑海里,儿时的声音不断隐现,扎西将大刀捏紧,无奈地摇摇头:“我不信命!我不信命!”
接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举刀正要冲向人群。
砰砰砰。
几声枪响后,眼前白光泛起,似乎身临凤山。
呼吸已经急促到说不出话来,长大着嘴,将刀插入地面,拄着刀把,站在山崖顶,眼前逐渐一片漆黑。
待况鸿飞的兵马到时,扎西早已魂归,耳旁的风声嘶吼,大雪飞扬,青丝粘着血飘零风中,一手以刀撑着地面,一手还紧紧捏着儿时罗桑赐给他的一颗南红石。
伤痕累累的身躯到死都没有倒下…
况鸿飞远远地看见,迅速下了马。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模样,脱下军帽,深鞠一躬,嘴里呢喃道:“真英雄!”
“总兵,现在…”
况鸿飞脸一黑问道:“刚才谁开的枪,把他给我叫过来!”
那人刚到况鸿飞面前,还欣喜地等着总兵封赏夸赞,连忙敬了一个军礼。
谁知况鸿飞从警卫腰间一把抽出佩刀,屏息之间,那个小兵卒双掌已经离了手腕,之后纵身一跃骑上马扭回身,头也不回说道:“我只是说捉了他!”
本已在撤军的敬乾刚刚骑上马准备赶往牛头山救援时,底下一个探子来报:“牛头山大劫,死伤无数,扎西将军被人追捕?”
“什么方向?”
“羚城要道,石头岭!”
敬乾立马发号施令,带军扭头就要赶往石头岭。
“都尉!现在局势敌我难分,况且此次牛头山一役还有其他势力扰局!没有大头领的手谕,我们不能擅做主张!”,狄奇知道敬乾现在已经完全乱了方寸,规劝道。
敬乾将马头一拧,拔刀指着狄奇:“天杀狼啃的,什么狗屁军令,他是我兄弟!”
接着他将部落大旗从先锋官手里夺来,对着后方喊道:“现在旗在我手,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一声令下,手下人莫敢不从,赶紧驾马跟着走去。
都说石头岭的路难走,敬乾最清楚不过了,他当初就差点在这儿吃了亏。
一路上飞奔不曾驻足,来到石柱崖上的山坡后,忽听到山头乌鸦鬼叫,山腰秃鹫盘旋。
敬乾觉得不妙,快马加鞭,奔上山坡,远远就看到灌木丛旁一人矗立在雪中,大雪已将整个身体覆盖。
急忙跃下马,连奔带跑走到跟前扔下刀剥开雪,顿时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跃然身前。
敬乾一把抱肩,头抵着头失声痛哭,泪光中低头将手抓起,他拳头还紧紧握着。
接着敬乾像是疯了一样,扑跪在地上捡起刀,疯狂地挥砍,左右皆不敢向前,他嘴里大声叫骂着:“天杀狼啃的,谁害了我兄弟,谁害了我兄弟啊!”
过后又扑通跪倒在地上,把头埋进了厚厚的雪中,将两旁的雪用力抠抓着往自己脑袋上埋,指甲缝,结实的雪地上都抓住了一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