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天阶夜未凉

    

    耳边渐渐响起了脚步声，悕雪的背脊地抵在冰凉的树干上，她不禁害怕地用手指用力地去抓挠树皮，企图抓住什么让自己安心。

    司马澄听到奇怪的声响，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小人儿，发现她的手正在扒拉着什么，司马澄伸出自己的手，碰到悕雪的瞬间，悕雪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抓住了司马澄的手，然后撇过头，不敢往外看。

    司马澄一愣，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悕雪的紧张害怕通过指尖传达到给了司马澄，司马澄见她如此紧张，于是干脆用另一只手的手肘抵着树干，遮住悕雪的脸，而下面的也一个反转，主动握住了悕雪的手。

    两个人靠得很近，司马澄几乎是将悕雪禁锢在他的怀中的。

    悕雪可以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的潮湿的鼻息，司马澄的气息包裹住她全身，她不禁觉得有些安心。

    “哪有什么人影啊？你太困，看花眼了吧？我可什么都没看到……”一个声音说道。

    “真的吗？但是我刚刚……”那声音里带着犹豫。

    “是你看错了，我们守了这么多天，这个时辰哪见到过什么人，说不定是就只野猫跑了过去。”紧接着又听到了打了个哈欠的声音。

    没有立刻听到回话，那个声音又接着说：

    “不会有什么人的，况且，这新皇帝刚刚继位，大家都高兴着呢，谁会半夜出来溜达，你快回来，我还没睡够呢。”

    然后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得悕雪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司马澄的心跳。

    又过了一会，脚步再次响起，但声音却越来越远。

    听到这里，悕雪猜想那人应该是回去了，如释重负，但她仍不敢放松，正想侧身去看看宫门口的情况时，一转头才发现，最先映入眼帘得是司马澄的手臂，而且此时，自己的手还被司马澄紧紧握着，十指相扣。

    悕雪忽然想起自己刚刚主动去抓司马澄手的事情，不禁绯红爬上脸颊，于是她赶紧低下头，身怕被别人看到。

    司马澄出于谨慎，所有的心思都在观察外面的动向，并未注意到悕雪的动作，但是，自从悕雪察觉到后，她的手心就开始冒汗，她希望司马澄快点放开自己，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悕雪先试探性地稍微动了动手指，但司马澄似乎并未察觉，而且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悕雪没办法，她想抽身出去，但自己的身子几乎是完全被禁锢在司马澄身下的，见状，悕雪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

    过了一会，悕雪实在是羞愧难当，一抬头，正好对上司马澄的颈上突出的喉头，她脑子忽然闪过自己当时在采莲节上的“非分之想”，瞬间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这时，司马澄觉得已经安全，忽然起身，同时也松开了悕雪的手，退了两步，站在月光下，朝悕雪拱手行礼，说道：

    “回禀陛下，已经安全了。”那语气平淡如水，刚刚的一切亲昵之举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司马澄的忽然退后，带来了一阵微风，吹在悕雪脸上，也驱散了她脸上的热气，悕雪瞬间觉得好受了许多，正准备走出去，一伸手，发现自己脸如烙铁般的滚烫，不禁停住了脚步。

    悕雪转过身去，用手捂住脸颊，迟迟没有说话。

    司马澄有些疑惑，便轻声提醒道：

    “陛下，该回宫了。”

    悕雪“嗯”了一声，但她不能让司马澄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你先走，我跟在你后面。”

    只有下属跟着主子，哪有主子跟着下属的。

    悕雪没听到司马澄挪步的声音，她也想快点回宫，于是换上了一副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命令你带路，你快走！”语气中多了一丝催促，同时还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羞涩。

    司马澄半信半疑，最后说了句：“陛下，请走这边。”然后转身，迈开了步子。

    悕雪听见了脚步声，悄悄转过头去，发现司马澄已经转过身去，于是赶紧跟上他的步子，两人就这样保持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司马澄也没有多问，只是他垂眼，看了一眼身后的影子，只见那影子双手捂着脸。

    今夜，来来去去如风卷，带走了国子学里两人的足迹，天阶夜色凉如水，却散不去无意间留在心头的温热。

    ……

    之后，悕雪一路上都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司马澄的脸，回到东宫后，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进了寝殿，关上了门。

    司马澄见悕雪走得匆忙，微微蹙眉，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悕雪进屋后用最快的速度关上门，背靠着殿门，四下张望，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一人后，悕雪摘下帽子，松开了裹布，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去国子学的兴奋，都被这后来莫名其妙的悸动给冲得魂飞魄散，再次想起她和司马澄刚刚那一幕时，悕雪恼怒地嚷了一声，双手也在空中乱拍，企图赶走刚才的记忆。

    但这样，却只落得适得其反的效果，手心的触感，眼前的喉头，司马澄的气息……愈加清晰，最后悕雪愤怒地跺了一下脚，结果正好用的是今天中午跟司马澄争论时踢到桌腿的那一只，只觉得脚下钻心的疼，悕雪一下子没站稳，闷声倒地，然后又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凳子，屋内发出一声巨响。

    司马澄进屋后，一如既往地换下衣服，整理好后正准备睡下，就忽然听到，从屋外传来一阵声响。

    司马澄猜到可能是悕雪的寝殿，顺手抓了一件衣服，草草披上，就匆匆朝悕雪的屋子走去，到了之后，也来不及禀报，便直接打开了殿门。

    一开门，借着外面的月色，隐隐约约看到地上一团，而不远处还有一个倒着的凳子，司马瞥眼，朝宁姑姑和姜公公的屋里看了一眼，见两人没有起来，于是赶紧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悕雪听见有人开门，吓得不敢说话，然后发现屋内亮起了微弱的烛光，借着昏暗的灯火，她看见了一双武靴缓缓向她靠近，悕雪猜到是司马澄，送了口气，一方面庆幸，进来的人不是宁姑姑，不然今晚的事就要被发现了，但有感到为难，因为刚才的事，她此时此刻，又实在不想再见到司马澄。

    司马澄拿着烛台朝悕雪走去，发现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右脚，忽然想起了今日正午的事情，于是正要上前去扶起悕雪起来时，悕雪察觉到司马澄的用意，慌张地挣脱他的手，小声地说了好几个“不要过来！”

    悕雪这时已经松开了裹布，若是司马澄碰她，很可能就要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