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共走土坷路
悕雪闻声转过头,只见慕容倾已经跪在了地上。
“容倾代慕容婉儿,向陛下谢罪——“慕容倾说完,便朝悕雪俯身叩首,磕了个头。
悕雪和司马澄皆是一愣,待悕雪回过神来,只见她赶忙走到慕容倾面前,俯下身子,扶他起来。
“容倾,你这是个什么?何必行如此大礼……“悕雪大惑不解地看着慕容倾。
过了一会儿,慕容倾才缓缓起身,低垂着头,十分沮丧的模样,悕雪一脸关切,但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却迟迟没有开口。
“你说话呀?发生什么事了?“悕雪焦急地问道。
这时,慕容倾抬起头,开口前却忽然,朝旁边的司马澄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交错,司马澄从慕容倾的眼神里感到了一丝不安,他不禁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陛下如此替婉儿着想,但婉儿却跟陛下说了谎……“慕容倾满脸愧意地看着悕雪,而后眼眸微垂,”七孔针和巧果的事……婉儿有提前准备,那并非是她亲自做的……“
悕雪震惊不已,她瞳孔微张,顿了顿,悕雪慢慢直起身子,她搭在慕容倾肩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收了回来。
或许是因为司马澄没有上钩,所以他并不在乎,但在其实,他才是这次谎言中真正的受害者,只见他绷着脸,若有所思,如此一来,刚才慕容倾不安的缘由,也顺势有了答案。
“慕容婉儿这么做,只是一心为了得到澄殿下的青睐,但即便如此,澄殿下也仍旧拒绝了她。“慕容倾抬起头,一脸真挚地看着悕雪,”既然如此,容倾便觉得,婉儿今后也不会再做出这样的欺瞒之举,才没有主动向陛下和澄殿下禀明……“
其实,要不是今日悕雪提起,或许慕容婉儿的小秘密,慕容倾一辈子都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起。
“陛下精心谋划的计策,却建立在了婉儿的谎言之上,容倾愧对陛下和澄殿下多日的照顾,请陛下恕罪。”慕容倾再一次俯身叩首,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对于这个突如起来的真相,悕雪仍有些晃神,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她长舒了口气,用沉闷的声音,对慕容倾说道:
“行了,你先起来吧……”
前一刻还干劲十足,即便悕雪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气馁和愁绪还是从眉眼间透了出了,此刻,她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便转过身,走到桌案后坐下,用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
其实,慕容倾之言也不无道理,冷静下来后,悕雪也觉得,虽然慕容婉儿的确撒了谎,但却没有骗到司马澄,这硬要说起来,还算是一种未遂之举。
况且,这件事发生在宫外,当日悕雪也是微服出行,所以事情可大可小,司马澄若不计较,悕雪就算知道了,多半也不会拿这件事去罚慕容婉儿。
只是这样一来,悕雪大展宏图的计划就彻底泡了汤,本以为已经看到了终点,但戳破了泡影之后,才发现,其实自己还在起点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悕雪微微扬起嘴角,就好似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一般,再缓缓开口说道:
“这样的话,那你们俩要做的,就不仅是说服婉儿了,还得直接帮吾想个法子呢……”
悕雪面露无奈之色,却又不得不故作轻松地抻了抻胳膊,而后,还特意转过头,对司马澄说道:
“澄公子可是说了要帮忙的,你可不能临阵脱逃……”
悕雪说完,便对司马澄莞尔一笑,温软的声音,微微扬起的语调,在旁人听来,似乎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
“在下领命。”司马澄立刻俯身拱手。
……
最后,三人决定,还是按照悕雪最开始的计划,在今日午后,先就将长鞭送到慕容婉儿手中。
至于具体的对策,一来,无论最终的对策是什么,想要成功,都离不开慕容婉儿的配合,所以,与其三人在这里蒙头商议,倒不如直接让慕容婉儿自己也参与其中,或许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二来,是悕雪提出,但绣坊那日,慕容婉儿的仪态、说话方式,其实已经和大豫女子有了五分的相似。
这说明,慕容婉儿虽然,在穿七孔针和制作巧果的事情上说了谎,但也不能就此全盘否定,她自己应该也在德、言、容、功方面,下了些功夫,不然即便是要装,也会一下子就被人看穿。
而且,还有后来慕容婉儿生辰之日,在行笄礼之时,慕容婉儿也尚未做什么失格之举,这也可以说明,慕容婉儿在接受中原文化,且在为之改变。
悕雪如此说辞,也带着些自我安慰的意思,毕竟当初,慕容婉儿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出发点都是想博得司马澄的倾慕。
但眼下,慕容婉儿已经没了爱情的动力,悕雪说的这些,如今还保留这几分,悕雪也不得而知。
慕容倾听闻,也连连点头,也提到了慕容婉儿最近的改变,觉得要想出应对之策,应该也不是难事。
虽说仲秋之夜,慕容婉儿还十分“不大豫女子”地,跟自己大口喝酒,但慕容倾觉得,反正,回乌兰是慕容婉儿心之所向,即便是要重新学,慕容婉儿也肯定不会怠慢。
在此期间,司马澄迟迟没有开口,悕雪不禁看了司马澄一眼,只见他眉头微蹙,她不禁心中一紧,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乐观。
或许现在,悕雪应该先向上天祈祷,慕容婉儿不要怨恨司马澄,不要怨恨大豫,也不要怨恨自己才是。
……
今日午后,本来是三人的校场学堂,但今日却不得不拿来去见慕容婉儿,即便慕容倾说无碍,但悕雪仍旧不免替他感到担忧。
司马澄见悕雪只关心慕容倾,面上不禁显出一丝微不可察的不悦,心想若悕雪真的担忧,难道不应该先来问自己这个“先生”吗?慕容倾一个“学生”,有什么资格,信誓旦旦地说出“无碍”这样的话。
况且,看悕雪此刻,面上仍有担忧,既然如此,不更应该来问他吗?是要调整速度,还是增加时间,司马澄显然更有发言权。
这时,司马澄心里蹿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真的恨不得用蛮力让悕雪把头转过来,然后捏着悕雪的下巴,好让她澄澈的鹿眼中,只有他一人。
然而,从始至终,司马澄也从未做出任何冒犯的举动,反倒是看着悕雪,眉眼间仍有愁色,他一时失神,便主动开了口。
“陛下无需担忧,今日就当作是慕容公子的实战练习好了,游说之道,本就是权谋之术的重要一环。”司马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对悕雪来说却有着无比安定的力量,她如释重负,笑盈盈地对司马澄说道:
“那就好,等会还要请澄公子好好指导容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