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亲身以作檠

    

    下朝之后，悕雪刚走出太极殿，就听到姜公公来报：

    “陛下，礼司的李公公一直在御书房候着，说与陛下有要事相商，还请陛下去一趟。”

    悕雪一边听着，另一边伸长脖子四下张望，姜公公看出了悕雪的心思，便解释道：

    “回禀陛下，澄公子刚刚回了一趟东宫，说若赶不上下朝，午后就直接与陛下在校场相见。”

    悕雪听闻，这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来，有司马澄陪同的这种安心与熟悉感来之不易，她原本以为下朝就能见到司马澄，正想跟他好好炫耀一下，今日她勇敢地正面驳斥了一个老臣之事。

    而此刻，悕雪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失落，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低声说道：

    “那就去御书房吧，姜公公。”

    李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历经几代帝王，因为熟知各类物件，能助于操办仪典，所以即使宫七年混乱，王位在司马家内转了个圈，他都得以幸存下来，再者，还因为他不识字，只能办事，那些人便对他格外青睐。

    李公公特意来找悕雪，悕雪只能想到一件事——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的章程都由司马昀安排布置好了，但具体的，用多少人，耗多少物，还得靠李公公这些内官来操办，据说为了这次登基大典，宫里正着手新召一批宫人，以此弥补人力的不足。

    “李公公，来找吾是何事。”悕雪坐在堂上的宽椅上。

    “回禀陛下，老奴已经整理好登基大典上各类银钱、物资消耗数量，但其中还有一事，需要陛下亲自定夺。”李公公回答道。

    “嗯，那你说说。”悕雪略微有些不安。

    “大典上奏乐所需要的编钟组有个别破损，需要重新打造，但这制钟的原料……“李公公未敢直言。

    “不够了吗？“悕雪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多年内战，宫中的东西好的东西被抢、被偷、被砸，已经所剩无几了，而金属可以用来制武器，所以也变得非常抢手，悕雪没想到，她那些皇叔竟如此贪得无厌，就连好好的乐器都不愿意放过。

    这件事悕雪早就知道，之前宫里缺金属，悕雪才让卢翊之从各封地征回的兵器，制衡地方势力的同时，也是为了填补了宫中的日常所需。

    而增补器物之后，听说还有些许剩余，悕雪本打算都拿去，给禁卫锻造些新兵器，加强宫里的防卫。

    “老奴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不知陛下可否允许。”李公公躬着身子，恭谨有加。

    “李公公请直言。”悕雪洗耳恭听。

    “就是……”李公公“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俯身叩首，“这编钟，是由好几种金属组成，而宫中也没有原石，除了编钟的残片，老奴想了半天，觉得只能熔掉一些器物来弥补此不足了。”

    悕雪听出了李公公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不由地感慨，想不到一个小小登基大典，居然要让宫里的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悕雪轻轻叹了一口气。

    “姜公公，听说武库里还余有一些青铜、铁器，等会你就领着李公公去清点一下，看看够不够。”悕雪说道。

    悕雪的宫里，这类金属的器物不多，要是真要熔掉宫里的东西，多半要从太后宫里出，悕雪既不忍心让荀太后替自己遭这份罪过，也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就和荀太后那边伤了和气。

    此刻，只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才不得已拆东墙补西墙，宫中侍卫的新兵器器的事情也不能放松，毕竟关系到悕雪自身的安危。

    如今宫里如此缺金属，但在悕雪的印象中，儿时的皇宫里可不是这样，所以这件事，她需要好好想想办法。

    ……

    姜公公带走了李公公，悕雪在御书房用过膳，稍作休息后就准备前往校场，她走出屋子，一人走在空荡荡的御书房宫苑里，忽然有些不适应。

    平日里，在前朝，悕雪身边至少会跟个或者姜公公，出了太极殿就还要司马澄，而在后宫，也都是有宁姑姑相伴。

    此刻，周围静悄悄的，就悕雪一人，她感到有些不安，走到大门口，她小心翼翼地，先只探出了一个脑袋，结果就看到一个黑衣迎面走来。

    悕雪吓得直接缩了回去，背抵着御书房的木门，大口地喘气。

    本说好和悕雪在校场见面，但就当司马澄即将到达校场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小太监，急匆匆往兵器库的方向过去，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姜公公和李公公在清点器物的余存，让他们把东西送到礼司去。

    司马澄听到了“姜公公”的名字，忽然反应过来，此刻悕雪恐怕是孤身一人，他未多做考虑，便直接转身，朝御书房赶来。

    索性时间充裕，正好赶上悕雪出门。

    “陛下。“司马澄迈进了御书房的大门，朝惊慌失措的悕雪行了个礼。

    悕雪惊魂未定，发现这黑衣竟然是司马澄，瞬间火冒三丈，一下子没忍住，用力挥手，打了一下司马澄的胳膊，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以后别总是一身黑衣了，吓得吾不清。“悕雪说道。

    司马澄感到胳膊上一震，但这力道远比想象的要小，他不禁蹙起了眉头。

    悕雪也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见司马澄忽然皱起了眉头，以为是刚刚自己那一掌让司马澄不悦，便赶忙说道：

    “你吓了吾，吾打你一下，就扯平了，你还在那里置什么气……”悕雪说着，还不忘偷偷瞄了司马澄一眼，想看看他的反应，然而，司马澄接下了所言，却让她难以置信。

    “陛下，您刚才那一下，是用尽全力了吗？“司马澄问道。

    哈？

    这身什么话？悕雪以为她听错了，难道司马澄是被她一掌打傻了吗？

    司马澄见悕雪一脸匪夷所思，但又不想明说，他其实是想知道悕雪究竟有多大的力气，只好补充了一句，以消除悕雪的疑虑。

    “在下没有跟陛下置气。“

    悕雪愣了一下，虽然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得到了司马澄肯定的回答，便也放下心来，再加上下了朝时，她就没能见到司马澄，刚才悕雪还以为自己要独自一人去校场了，正失落着，能遇到司马澄，悕雪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

    “你刚才是问吾用没有用尽权力吗？“悕雪主动提起了司马澄的问话，”刚才是突然被吓到，才出了手……所以吾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用尽全力。”

    悕雪如实地答道。若刚刚她清醒着，怎么可能敢朝司马澄动手，刚刚的确就算临时起意，所以她也不清楚。

    “那请陛下再打一下吧，并请用尽全力。”司马澄淡然自若地又说了一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