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叩心扉欲语(下)
“这是什么?”悕雪凑了过去。
“这个小红点,是奴婢绣工还不熟练的时候,被绣针扎到的,一直留到了现在。”
悕雪听闻,仔仔细细盯着宁姑姑指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却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甚至就连宁姑姑说的那个小红点都没找到。
“咦,我怎么没看到呢?”悕雪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又凑近了些。
宁姑姑看悕雪一脸真挚,有些于心不忍,便赶紧解释道:
“哈哈,我逗陛下的,这个地方刚刚奴婢做衣服的时候,一不留神被绣针扎到的,因为很浅,都已经愈合了。”
想不到这种时候宁姑姑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悕雪装作生气地撅起了小嘴,说道:
“宁姑姑您竟然骗我……“
“奴婢没有欺骗陛下,奴婢说的在这里。“宁姑姑指另一只手指。
“宁姑姑这是怎么弄的?”
这次悕雪清楚地看到了宁姑姑手指上的暗红色斑点,大概绿豆大小,在皮肤之下,却清晰可见。
“奴婢小时候在绣坊时,是手艺最笨的一个,所以手上常常被扎得满是针眼,哪怕到了现在,偶尔还会这样。”
悕雪睁大了眼睛,宁姑姑绣工一流,甚至比宫里的绣娘还要好,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这样的宁姑姑,想不到也曾经是个手笨脚的人,令人难以置信。
“那宁姑姑,不疼吗?”悕雪问。
“当然疼,不过那时候奴婢家里穷,要是学不好绣工,就要挨饿,所以奴婢为了自己,为了家里人,哪怕手笨也得付出百倍的努力好好学。“
悕雪听得很认真,自悕雪出生,宁姑姑就已经在母妃身边了,所以她并不知道这段往事。
“所以,陛下不要小瞧了这些小伤,哪怕看不到了,那每一个针眼都是奴婢勤加练习留下的痕迹,奴婢还甚至可以想起,这个小血点是怎么来的……当时奴婢应该是十一岁时,一个人在夜里练习《秋菊蟹子图》的时候,夜里光线不是很好,奴婢还犯困,起初。被扎到还会吃痛,后来都被扎得没有知觉了……“
听了宁姑姑的故事,悕雪低头看看自己红肿的指尖,就听到宁姑姑的声音:
“疼过之后,陛下手上的薄茧也会成为您勤加练箭的印记,多疼一分,之后您在大射礼上的那一箭便会多一份把握,所以,您也不要怪澄公子严厉,毕竟您底子弱,再加之时间紧迫。“
悕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宁姑摸摸她的头,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蹲下身子,开始帮悕雪揉腿。
“而且,以后奴婢天天来帮您揉胳膊和腿,就不会那么疼了。“
不一会,悕雪四肢的酸痛就缓解了不少,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对司马澄的不满也跟着消失殆尽,然后开始反思自己当时的行为。
不管如何,悕雪觉得自己的话定是说重了,她和司马澄相处下来,就知道,他根本没有那些高管公子的恶俗气,反倒是为了悕雪尽心尽力,每次想好好感谢他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而惨淡首尾。
比如,国子学那次差点被守门的侍卫发现,而有了不得已的身体接触,再比如上次在国子学华丽地替悕雪开了弓,但悕雪自己却被司马澄惊鸿一箭而情迷意乱,而中秋之夜,就更严重了。
这次也不例外,对于司马澄的接近,悕雪太容易紧张了,深怕被他发现什么,所以出于自我防备,她甚至还说出了让范铮和金玉泽会来教她的气话,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脑袋发胀。
“宁姑姑……其实我……“悕雪吞吞吐吐的,对于自己的恶劣行径难以启齿。
“怎么了。”宁姑姑柔声细语地问道。
“其实我……”悕雪愈发说不出口了。
“您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冒犯了澄公子吗?“
宁姑姑善解人意,看出了悕雪眼中的懊悔与不安,而后她起身,来到悕雪身后,准备开始帮她捏捏肩膀。
“啊……“悕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到肩膀上一阵酸痛袭来,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嘶——“
悕雪吃痛,若不是提起说好宁姑姑是要帮她按摩,她甚至都怀疑宁姑姑是有意而为之,难道是为司马澄鸣不平吗?
“我……“
这次,悕雪依旧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肩上又是一阵酸痛袭来,反复几次,悕雪干脆放弃,乖乖地坐在,等宁姑姑结束。
“陛下,您若有话就亲自去和澄公子说吧,奴婢帮您请他跟您共进晚膳。”
还没等悕雪开口,宁姑姑便先出了个主意,悕雪慌忙地想要阻止,顾不上手上的疼痛,一把抓住宁姑姑。
“不行!不行!“悕雪连连摇头,”您都没听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
上次,宁姑姑自动请缨,替悕雪去探探司马澄的口风,传话一来二去,结果两人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了。
宁姑姑也见过两人和睦相处的样子,那时悕雪每天还会笑,现在却终日愁眉苦脸的,而且两人还顺利地完成了国子学一系列的事情,说明并不是性子上的问题。
悕雪和司马澄都是尚未弱冠的少年,也没有沾染朝堂上那些居心叵测的坏心思,两人之间或许只是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能好好说话的机会。
只是,悕雪是有秘密的人,悕雪能向司马澄坦诚多少,愿意向司马澄坦诚多少,又愿意相信司马澄多少,这就是要悕雪自己去考量的事情了。
“陛下,很多事情您有口难言,哪怕对澄公子也不得不瞒,但毕竟澄公子是王爷的人,是值得信赖,或许……您应该亲自跟他谈谈。“
宁姑姑诚恳地出言劝阻,悕雪心中不免有些动摇,不过之前因为司马澄的话,悕雪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便发誓绝不主动向司马澄低头。
然而今日,悕雪为了大射礼,已经主动和司马澄服软了,结果却得不到司马澄的“善待“,还被看穿了心思,悕雪自然不悦。
“但是……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他那个榆木,不解风情,什么事又都能被他看透。“悕雪没好气地说道。
“上次都是奴婢不善言辞,才让澄公子误会了您,至于不解风情……您是女子地事情他也不知道,对您严苛,不是也说明没有怀疑您嘛。“
见悕雪嘴上有些松动,宁姑姑连忙多说了几句。
悕雪无力反驳,甚至也觉得自己反而应该庆幸,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或许还多亏了司马澄是个榆木。
悕雪叹了口气,想起她和司马澄这样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这样闹别扭也不是办法,她也受够了在朝堂上单打独斗的日子,每日下朝后,能跟司马澄抱怨几句,心情总能好受一些。
最终,悕雪允应了这次鸿门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为此鼓足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