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卫先生在呢

    

    前一刻，司马璟还带着笑容，而下一刻，就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接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卫先生还在启封镇，驿夫找到他时，他正在郊外的一户农家养伤。“

    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若还在养伤，那岂不是……司马澄面上波澜不惊，但眼神中暗藏一丝急切却被司马璟尽收眼底。

    ”卫先生虽有幸躲过了那场大火，但浓烟伤及肺腑，再加上逃跑得匆忙，腿上还有旧疾，所以至今还在养伤。“

    司马璟边说，边撇过看司马澄一眼，只见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漠，默默地听着司马璟说的话。

    “因为卫先生不宜舟车劳顿，所以我先行暗中派了人去保护他，适时便会将卫先生接到洛京……这样你也可以向霁儿交差了。”

    司马璟笑着说道，完全没有王爷的样子，语气和普通人家的父辈一样亲切自然。

    “不过，澄儿，这些话你告诉霁儿时，还需多加注意。”司马璟提醒道。

    “卫先生是陛下的重要之人，若落入他人之手，恐怕会沦为胁迫陛下的工具，从而招致杀身之祸。”

    司马澄说道，他正是因为也想到了这点，才一直在考虑要将这件事更好地传回宫里。

    “没错，也不知司马烈在宫中安排了多少眼线，所以你定要谨言慎行，小心隔墙右耳。”司马璟有意放低了声音。

    “儿子明白。”司马澄答道。

    这时，司马澄忽然想起悕雪平日里多愁善感的模样，她将宁姑姑和姜公公视为亲人，在宫里，也会时常询问卫铄的下落，司马澄顿了顿，说道：

    “即使消息顺利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但依儿子对陛下的了解，陛下恐怕会觉得卫先生因他而受伤，心生愧疚，从而愈发希望与之相见了。”

    司马璟听闻，眼眸微垂，眸色也沉了沉，沉默了一会，说道：

    “霁儿是个重感情之人……”

    司马璟和何尝不知道悕雪的心思，但现在，司马烈手下人仍在在对卫铄进行疯狂的搜寻，若不是现在卫铄重伤未愈，司马璟一定会想方设法卫铄尽快将接到府上。

    “那王爷查过卫先生的身份吗？”司马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好像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哈哈，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卫先生啊……”司马璟抿了一口茶，“他原来竟然是宫里的人。”

    司马澄微怔，他刚刚正是打算，若是悕雪强烈要求，便宫中人手不足为由，偷桃换李，让直接让卫先生入宫，成为内官。

    这样一来，两人不仅可以时常相见，卫铄还可能就此逃过司马烈的搜捕，谁又会料想到，卫铄竟然被人藏到了宫里。

    “那卫先生原来在宫中任什么职，又是为何出宫？”司马澄接着问。

    “本来只是个普通杂役，但因为有些手艺，且识字，后来就调任至掖庭署，掌宫人、女工名籍簿帐，据说是他帮助了一对相爱的宫人双宿双飞，被发现后，当晚就趁乱逃出去宫了。”司马璟娓娓道来。

    司马澄一边听，一边点点头，思忖之后，便问道：

    “那卫先生当年收留陛下，是否是因为他知道陛下的身份？”

    若卫铄当年真的在宫中做事，还与悕雪有过几面之缘，知道悕雪的身份，因此收留了她，那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可能只能亲自去问卫先生了吧。“司马璟若有所思。

    司马澄能有此等想法，也是在情理之中，借此也可看出，司马澄不仅心思缜密，而且深谋远虑，已初有名士的风范。

    本该高兴的事情，却让司马璟感到一丝心疼，原本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公子，如今一下子置身于权力的中心，看尽人心黑暗，观遍人生百态，时间长了，就容易忽视人心和世间的美好。

    “这一点我也想过，不过，卫先生若真的心怀不轨，恐怕早就搭上司徒的那条线，把陛下供出去了，也不必遭受此饭皮肉之痛。”

    司马璟有些不忍，就帮卫铄说了好话，也希望以此唤起司马澄的纯真之心，看到人与人之间的真情。

    “而且，驿夫有在书肆那一带去打听，周围的店家说，民间多年战乱，平民们食不果腹，书肆的生意自然也是不好，卫先生虽一贫如洗，但也对陛下视如己出，近段时间，不时就能听到从书肆传来的笑声。“

    司马璟虽然是笑着说的，但眼中却溢满心疼与怜惜，想当初见到悕雪之时，看她身形清瘦，便猜到她过得并不富裕，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清贫。

    司马澄久久没有说话，关于悕雪的过去，他未曾关心，今日的少君，昔日也曾为了温饱而忧心，而司马澄不是皇家的人，却以王族公子的身份生活了多年。

    两人就像迷途的孩子，现在，悕雪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家，而司马澄却还在路上。

    “所以澄儿，你要替我好好照顾霁儿……她若有什么脾气，你就多多包容一下，她若有什么心愿，你就多帮帮她……她虽是皇帝，但同时也是你的皇弟。”

    司马璟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司马澄的肩膀，目光真挚，好像是把什么重任交给了他。

    司马澄拱手行礼，接下了司马璟的命令：

    “儿子知道了。“

    接着，两人又就宫里的发生的大小政事聊了很久，虽说是在聊天，但更多时候都是司马璟在说，司马澄多是在听，只有司马璟点名问他的时候，才会回话。

    当初，司马璟让司马澄作为悕雪的贴身侍卫入宫，一方面是出于对悕雪的保护，悕雪可能是桃洛央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他定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她。

    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一个父亲的考虑，司马璟已经看出他这个儿子，无心留恋于名誉地位，以后多半是不愿趟官场这摊浑水的。

    但作为王爷的儿子，司马澄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与其让他不情不愿地去结交那些王公贵族，倒不如直接将他送到权力的中心，陪伴少君成长的同时，也是司马澄自身历练的过程。

    而且，司马璟已经看到司马澄身上的历练的成效，他的变化是令人欣喜的，他相信，若真有一日，他遭遇了不测，司马澄便可替他保护好洛央的孩子，也能够在各大宗族间斡旋，同时保护好自己。

    “王爷，儿子想起了一件事，那是陛下的心愿，还请王爷允许儿子离开。”司马澄忽然站了起来，拱手，对司马璟说道。

    “哦，这么快就想到了。“说着，司马璟放下了茶杯。

    ……

    宫苑一角，天边已经渐渐镶上一层金黄色，预示着白日将要过去，而这时，东宫里也只剩下悕雪一人。

    每日午后，司葵都会例行去给荀太后请平安脉，悕雪也不好去拂太后的面子，虽有不舍，但还是让司葵离开了。

    晚膳前，悕雪在凉亭中无所事事，便决定去书房看一会儿治国之道的书册，但是还没坐多久，悕雪就开始走神，最后便干脆就放弃了。

    在这种可以偷闲的日子里，司马澄不在，悕雪也无心政事，她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案前，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