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景色实在是枯燥无趣,刘夕阳二人走得很快,一言不发地就进了南城。贝琳达见他表情没有什么不快便安下心来,静静地陪着他在南城里溜达。刘夕阳好像是解决了一件大事,兴致颇高地和她要了十两碎银子,然后故作大度状要请身边女子玩乐一路。贝琳达早就习惯了,随口应了一句不吃也不玩儿——走自己的路让他疯癫去吧!
得不到回应刘夕阳也没有兴致,来到了南城苍空阁,进到后院有些傻眼。满院子的鸡蛋和鸡,墙上晒着渔网墙角支着鱼竿;酒坛散了一地,原先自己的书房门户大开,一个邋遢汉子呼呼大睡。
见到此景他赶紧跑了出去,和贝琳达相视苦笑后看了一眼日头,估摸着时辰还早又没有睡意,站在了城门口那里想着还有什么事情可做的。
“喂,你他娘的出不出去?不出去滚开,别挡路。”
城门卒子的一声呵斥让刘夕阳想起了要做什么。他看着面前的城门卒子微微笑道:“我要上城墙上看看风景。”
城门卒子将嘴中的草杆吐到地上,啐了一口说道:“哪家公子这么雅兴?五两银子上一次。”
换做平时他便给这五两银子,但这次他一点也不想给。不是心疼银子,而是心疼这原本和气美好的南城门。与一个门卒交锋也不是他的爱好,刘夕阳呵呵笑道:“领我去见你们头儿。”
门卒拿不准这公子哥是什么身份,看见这些日子混的不错的南城流氓们在远处挤眉弄眼,他生怕得罪了大人物就直接将刘夕阳领到了城门洞里。刘夕阳制止了门卒前去禀报的举动,看着那城门官和一位要入城的老汉说着话。
“车上推的什么?大米?五文钱。”
“大人,这一车也卖不到五文钱。您看……”
“卖不到?能卖多少,你我三七分。”
推车进城的老汉见周旋无果,一咬牙准备不进了,这城门头子见他要走便从车上提下来一袋米,挑衅地盯着老汉。老汉无奈只能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到:“大爷,这车米我买了。”
刘夕阳走了过去,拿出一两碎银子递给了老汉,在老汉的惊愕下让贝琳达将米送回少年宫,和她说了声安全无忧便转过身子看着那城门官儿。
城门官儿被那个卒子打过招呼,不敢太过得罪这位公子,也不敢盯着他看了,转身投入到挣钱的大买卖中去。
刘夕阳没有经过任何手续就出了城,城门里不准备追究了他却又走了回去。微笑地看着他们收着进城钱,一言不发做的就是让他们别扭。
站了许久,有人给城门官附耳嘀咕了几句话。城门官略显紧张地看着他,迟疑半天来到身前说道:“下官不知道王爷大驾光临还望恕罪。”
他盯着进进出出的人群随口回道:“南城门前几天是最忙碌的,能在我离开这里后直接递补上来,想必你在朝里还是有着不小的关系。可忙碌不代表这里油水多吧?做了些日子发现不光没有富裕的油水,甚至连该有的都不如其他城门,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平衡?”
城门官弓着身子回道:“下官不敢。”
“你们不敢的事情多了,哪件少做了?想收些油水我不管,但你要掂量着自己的分量。你能替进城的人担多大的事情那你就收多少的银子,单纯为了满足自己,小心承受不起。”刘夕阳平淡地说道,“你也不知道进出城门的都是谁。就像不久前进去的那个书生,他是京城周边村里的教书先生,进城是为了应聘北城徐家给小公子请西席的事,多半能成并且他是为了后年的大考才用教书糊口……这人谋一个殿试机会太简单,要不是我在这里你看他那衣着仅是收他一两银子?他会常年进出南门,你能常年盘剥他?等他入仕之后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刘夕阳回身上了城楼,丝毫没有理会城门官的冷汗。登上城墙那熟悉的景色看着亲切,满怀期待地拉开岗楼门,里面肮脏的让他愤怒。
虽说将被褥和字画都搬到了少年宫,但这毕竟是他睡了三个多月的地方。里面已经被这群人糟蹋的不成样子,污秽浊臭。几床黑色的被子挤在那木床上,地上全是酒坛和不明液体。他屏气进入,小心着别踩到各种腌臜之物,看了一会那怒气可是止不住了。
平常兵丁也不会这么脏兮兮的。这完全就不该是京城兵丁该有的模样,真说城门遇急这岗楼还能派上用场么?他无奈一叹,心想自己考虑这些什么,真说永泽南门危机,这群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原本郁郁寡欢的心情在看到那亲切的小香炉后好了很多。
看到香炉中谁用它盛着咸菜,他的心情瞬间晴朗了起来。
心情畅快,他便出了岗楼。向南望去第一眼就看着远山上那显眼的一座建筑。那是自己在京城落脚的地方,那有很多有趣的事情也有数不清的烦人事。明明是一座不逊北城高门大院的地方却被孤零零地扔在那里,明明有着诉不尽的热忱却被排挤的入不得朝廷——就好像这院子一样。
如今还有一个居住的安适感,当有一天没了任何惬意转身离开时,会不会有人想起?
刘夕阳好想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一顿,待有人问起就说气吞山河胸怀天下便是,反正真有这种感觉的人不多,大部分的还是停留在喊一嗓子那就是豪气的感觉。其实有那功夫站在高处嘶吼,好好地提升提升自己不好么?真以为一嗓子就能提升了底气,然后晋升逍遥境界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各种大姑娘小媳妇?
他一直觉得登高大吼不如蹲下放屁来的爽快。放屁使劲儿大了还能蹦出屎,你大吼用过力了非要咳出血?靠吼叫来抒怀的人,多半都是被逼到绝路了。要是没上绝路还选择了先吼两嗓子再说,那这人也不会有大出息,一辈子就是大吼和放屁两种出气的方式了。
真觉得胸中郁闷那就蹲下去。没有什么是拉一次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拉两次。
“大好山河啊……”刘夕阳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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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河山啊……”有个人坐在渔阳城的城头上,双腿悬在城墙外看着东北方向自语道。
坐了很久,感觉到肚子似乎是着凉了,他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城墙上,看着城里空无一人的街道,无聊地吹了个口哨。弯腰将地上的酒葫芦和人头捡了起来,用一杆银枪挑着向城墙下走去。
走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返回城头将刚才垫在屁股底下的红布展开,看着红底上都能显现出来的血迹,啧啧两声。
将红斗篷披在了身上,狂风与红色猎猎作响,银枪上的酒葫芦和人头相互撞击着,没有声音似乎又有沉闷的撞击声。
“嘿!”
红斗篷跳下了城墙。下一站应该是六周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