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想解释那就听听在下的话。下面的话你们最好听仔细了,因为这涉及到为什么林家会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说完刘夕阳看着三个人,却是停了下来。
郑天鹏想到自己的罪过不算严重,也没有做出太撕破脸的事情,这时候唯有自己发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他趁冷场的时候说道:“那小,那你说说。我们听着。”
刘夕阳点头说道:“我饿了。不是得寸进尺,而是我真的饿了。”
三人见他面色苍白不像是胡说的样子,只能吩咐狱卒送进来几口吃食,等他吃饭的时候同时派人进宫,因为这里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判断。
他拒绝了松绑,让中午进来给他送馒头的狱卒喂他吃了些东西,一边吃着一边和狱卒说道:“我觉得你很明白事情。等这里完事了,我和宫里说说你来我苍空阁吧。”这句话丝毫没有避讳三位大人,而这位狱卒也没有给他任何面子,面色平静地往他嘴里塞着包子。
一屉包子下肚,刘夕阳恢复了力气,要过一杯茶水喝了几口,他微笑地看着对面的三人。三人还在等宫里的回复,也不知道现在能做什么。
四个人就那么面面相觑,似乎在等晚饭。
等了很久,沉不住气的郑尚书开口道:“你不是要说林家为何灭门么?我们听着呢,也会有狱典记录下来的。”
刘夕阳摇头道:“你们在等背后的人回话,我也在等。一会儿我看看他们准备做什么,我再告诉你们原因。至于告诉你们到何种程度,还是要看宫里有多大的胆量了。”说完之后,他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如何把自己从与飞花亭主的纠葛中择出来才是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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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德低头不语站在上皇身前,能让一国之君低头的恐怕只有他的父皇。长启喝着茶水,看了看宫门外下棋的许多愁和关南,仍旧是一言不发。
事情已经完全向莫名地方向发展了。
“父皇……”靖德沉不住气地说道。
长启摆手示意他先闭嘴,慢慢地拨着茶叶。待茶叶都聚集到茶盏一边,他拿起来喝了一口,重重叹出一声鼻息后轻声道:“靖德元年是谁的年号?是我的还是融儿的?”
“是儿皇的。”
“你也知道是你的?那当今云泽的国君是谁?是我还是融儿?”
“是儿皇。”
“国家大事应该是谁做出最后决断?是我还是融儿!”
这句话靖德并没有回应。因为国家大事他真的做不了几次最终决断。
长启得不到回应,叹息道:“也怪为父我管的太多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让你独自承担过什么。罢了,你说说你真是的想法吧。要是你还想用夕阳,那就让他出来处理飞花亭的事情;要是你不想用,那就……那就去和你姐姐道个歉,以后云泽既没有飞花亭也没有苍空阁了。不用考虑外面的许多愁,只考虑你内心的想法。”
靖德沉默着,纠结着。他不能的事情很多,他不敢的事情更多。一国之君能窝囊到这个地步,是他自己都不愿意的。无数次,这位天子想过不做了。他经历的挣扎不是平常百姓能懂的,他背负的东西也不是平常人能分担的。生在了天子家这是天大的福气,但生在一个父亲极度强势的家庭中那便是一种折磨。
更甚的是,这种折磨发生在了天子家。如果是太平盛世,他便会妥协,做一个过度者有什么不好的。可惜云泽百年最大的危机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怕云泽没了,他怕云泽在自己手上没了。一个被父皇被皇子被诸位大臣都当作是过度品的人,他要背负着本不属于他的使命,而这种强行背负恰恰是他的命。
可是,谁要认命了?
朕,今年只有四十二岁。这是靖德年间,这是靖德的江山,是靖德可以尽情捭阖驰骋的岁月!
靖德笑了,笑完恭敬地对长启说道:“儿皇不想用他。”
长启的双手微颤,呼出一口气说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
长启双目黯淡了下去,哼叹一声摇头苦笑,似乎有些解脱地说道:“罢了罢了。皇帝选择的事情,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就不要参与了。”
靖德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坚定地回道:“父皇,孩儿不用他也会留下他,让他给朕看着,看看如何去做一个臣子。至于那亭主的身份孩儿猜到个大概,敢问父皇您想如何处置?”
长启回道:“皇帝,你说了算吧。”
靖德躬身领命,抬头的一瞬这人似乎和前些日子不一样了。
“孙将。”
殿外的孙公公从盹儿中醒了过来,进殿回礼道:“老奴在。”
靖德负手说道:“告诉荀爱卿,不管用上什么办法也要让他将林家的事情认了下来。认罪之后关他十天半月给他长长记性!传朕旨意,正式在云泽设立名为苍空阁的组织,现有苍空阁情报人员一律给予六品官俸收归国用,交由妙禅高僧管辖。飞花亭以谋反罪处置,近卫营与龙骧卫全力搜捕飞花亭主及手下,迷途知返的人员给予和苍空阁一样的待遇。去吧!”
孙公公领命,略作犹豫地说道:“那现在关于苍空阁人员的海捕告示……”
靖德皱眉道:“这是谁下的命令?”
“太子……”
靖德冷哼道:“撤除对苍空阁人员的追捕,告诉他们以后会有正经品秩,无需跟着刘夕阳不明不白地拼命了。至于太子,禁足一月,任何人不得和其来往。皇后以后敢过问一句国事,朕定要废了她!去吧,另给朕把沈鹤楼叫过来!”
孙将颤巍巍地领命而去。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上皇,见到是一副很享受的老太爷的表情,孙将心头一震,默默地告诫自己:如今是靖德元年,咱家是当朝天子的内侍……
长启唤进了关南二人,微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许多愁说道:“我这个糟老头子腿脚不便,但多愁你知道我这把轮椅有什么妙处么?”
许多愁低头道了一声不知。长启笑着说道:“哈哈,云泽能工巧匠给我造的这个东西,能耐大了但我现在只研究出一个用法。”说着,他从右手身下抽出一块皮绳横跨腰间系在了另一边,随后从推手处抽出两条递给许多愁说道:“现在研究出来的用处就是万一哪天云泽被人灭了,我能坐在轮椅上被人背着逃跑!哈哈,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好笑呢?”
长启叹了口气,敛了笑容说道:“背着我上云山顶上瞧瞧。自从没了双腿后我就没去过圣云端啊……你和我一块儿去一趟,其他人就不用了。”
许多愁领命将老人背在了背上跃出宫殿。
靖德见二人离去,对关南说道:“关公公,你除了要负责好父皇的安全外,这几日一定要撬开颖王的嘴,能上刑便用上,三个月内他依旧嘴硬那便了结他。”
关南道了声遵旨,独自走出零微宫。
冷清的零微宫里,靖德缓缓地坐在书案旁,饮了一口凉茶拿起三道战报研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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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寒终于忍不住地大声呵斥道:“你吃完都半个时辰了!为何还不开口?”说完,跑进来一位差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荀寒拿不定主意便将天子的旨意小声嘀咕给楚高怀和郑尚书。郑尚书一直装傻充愣,楚高怀皱眉思索,半晌后才低声与荀寒说了几句。
刘夕阳在远处眯着眼看着他们。从表情上来判断似乎宫里给出的话和一开始有出入,但见荀寒也没有多惧怕,那便是自己还没有出去的可能……
思考间,荀寒咳了一声说道:“你……”
“我招!”刘夕阳抢先回道。
荀寒一愣,听得他继续说道:“我不光招我自己的,我还顺便将飞花亭的罪名告诉你们,然后……”
“来人,”楚高怀打断了他的话对狱卒说道:“先将他收押起来,择日再审。”
刘夕阳看了一眼荀寒。他脸上有了一丝忌惮,更多的还是一股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