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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规矩,小白已经噌的一下冲到了门口。
他的手中千丝环绕,缕缕白丝在那两个黑衣蒙面人的身上缠来裹去,他的人也在他们周围上蹿下跳,旁的人看过去,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两个黑衣人自然是不敢动的,他们早已见识过了这白丝吹毛立断的锋利,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珠子随着面前的人来回转动。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小白终于歇停了下来,朝着江慕言得意洋洋地眨了一下眼睛,“好了,言姐姐,请。”
他回眸一笑的瞬间,那两个人的面部已开始扭曲变形,变得暗黑淤青,变得极为痛苦,痛苦地倒在地上。
江慕言只是慢慢地走过去,眼睛死死地盯在这两人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圈,若有所思地会然一笑。
她的指间,已多了几根银针,细如牛毛的银针。
“目赤微肿,阳明大肠经,合谷。”她说着,手中一根银针已经扎入其中一个黑衣人手背第二掌骨桡侧的中点处,又取两根银针直飞另一个人的小腿与脚踝,“下颚水疱,舌苔黄腻,足三里,三阴交。”
“曲池,绝骨,昆仑,合谷……”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银针尽数扎入所述穴位,一时间,银针漫天飞舞,又极其有序地排列着,落入地上两人浑身各处,最后混着几粒不同瓶罐中的药丸一齐给他们吞下,她已更加得意地看了看小白,“如何?”
小白没想到,他总共给这两人下了七七四十九种毒药,药性相生相克,已是极为复杂,只要其中稍错一步就有可能不得逆转,回天乏术,可江慕言解毒的速度比他下毒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他下的毒虽然已尽数解了,只不过……
他猝然皱眉,咬着嘴唇道,“藜芦对丹参,乌头克半夏,清和散虽能解合巫毒,却又跟四才丸产生一种新的副作用,会让服用者腹泻三日,呕吐不止,你……”
江慕言静静地听着,笑而不语。
小白也恍然大悟,突然也跟着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明白了,他言姐姐故意毒不尽解,是觉得这两人大罪可免,小罪难逃,吃两天苦头也是罪有应得的。
“言姐姐做事,当真是赏罚分明,小白心服口服。”小白拍手畅然称快,“好吧,算你赢了,你总是能赢我的,好,就听你的,留下这个小骗子。”
其他的人也都在旁边看着,也看了明白。
原来他们俩口中的老规矩,就是彼此斗毒,一个下毒,一个来解,谁的手段更高明,就听谁的话。
此中乐趣,当然也只有相依为命的他们二人才能够懂。
“你们还不滚,是觉得意犹未尽,想再尝尝我这风兰蛊的味道么?”
看着少年眼中的戏谑和话中的嘲弄,两个持刀的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又点了点头。
面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疯婆子,一个是疯小子,都是疯子,若是再跟他们纠缠下去,只怕被逼疯的是他们自己。
二话不说,蒙面人早已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不远处坐着的华衣公子脸上已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笑意,那种带着三分欣赏,七分贪婪的笑意。
“这位小言姑娘,当真是有几分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旁边的算命瞎子听。
他此生已见过了太多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喜欢好看的,不管是妖娆妩媚还是温婉清纯,只要是好看的,都是好女人。
那时固执地以为,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喜欢的一定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像是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喜欢的也一定是风流多金的男人一样。
他也始终相信,正常的男人都会如此想。
可却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已拥有过寻常人三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女人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个有趣的灵魂,远比一副好看的皮囊要更加吸引人,他喜欢的已是更独特更有趣的女人。
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二八妙龄的年轻少女,也算不上是国色天香,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让人过目不忘辗转反侧的女子。
她平凡,平凡却又隽永,总是不知道为什么,便会让人心生欢喜。
也许,他的欢喜,只是因为他总是喜欢各式各样不同的女人的。
而这一种,他没见到过。
“嗣宗老弟,朋友一场也莫怪我说你,纵是把百花折遍,家中幽兰又当作何?”
卖卜瞎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男人在外面万花丛中过,也只有作为兄弟的他才会帮他去兜着一切。
只是,这样的次数如果太多了,他也已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仲容兄莫说笑,我见过什么样的女人,又怎么会让家中娘子知道。”
“可江湖上已经人人皆知,你当她岂会不知?”
“知道了又如何,她可是个居家的好娘子。”萧嗣宗又笑了,笑得那般得意,他的眼中满是炫耀,他觉得,天底下的男人一定都是嫉妒着他的。
居家的娘子,言外之意,就是温柔贤惠三从四德的娘子,甚至可以说,是为了这个家,什么都可以接受都可以顺从都可以牺牲的女人,即便知道相公在外面野花漫天,她也不争不问,只做好自己的本分。
他的娘子,就是这样的人。
为了能够嫁给他,她学了一手绝妙的好厨艺,她做出的菜肴连整个淮南城最好的厨子都甘拜下风。
她也学了一手精巧的针线手艺,她缝制的衣衫比江南水乡名坊中绣制出来的都要舒适得体。
萧嗣宗懒得打理家中生意,她便替他将各大钱庄的产业年年挣赢得钵满盆盈,甚至连他们萧家祖传的打铁手艺,萧嗣宗不愿继承,却又不能因此绝了后,她都能为了他在炉火旁锤炼沿袭。
当然,能够嫁进他萧家的女人即使不算风华绝代,也一定是国色天香大家之姿。
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们膝下也有了一双快长到连翘一般大的儿女。
家中有妻如此,他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这本就是全天下的男人做梦都想娶到的老婆,这种女人,是最适合当老婆的女人。
可这样一个女人,却总是会嫁给萧嗣宗这样的男人。
世上事本不就是如此,越是缺德的男人,似乎就越是有这样的福气。
算命瞎子不再说些什么,他的手指又开始在桌上不断地敲打,他敲打手指的时候就是开始思考,思考着周围变得诡异起来的气氛。
他看不见,但能听得到,听得到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这是因极度的恐惧才会有的呼吸声。
恐惧的人,已开始发抖,冷汗不住地从她额前淌下。
连翘从刚才被小白拎起又摔落在地之后,就没再从地上爬起来过。
因为她的目光已看向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她后悔没有早一些看到的地方。
如果当初她看到了,就根本不会走进来。
现在,她看到了,腿已软的再也站不起来。
她的呼吸急促,却颤抖的已说不出话来。
她怯怯地看着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也同样一直盯在她身上。
从这小姑娘刚进门的那一刻起,这双眼睛就已牢牢地盯在她身上了,一直到江慕言与小白斗毒完后,也从未挪开过半刻。
他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