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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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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到男人的面前,一点一点帮他解着绳索,“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依旧紧闭着双眼,委屈的泪珠已从眼角淌了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把你刚刚和我说过的话,再跟他们说一遍。”

    拾儿的语气不冷不热,却让他在一边冷汗直流。

    “是,是,我有个朋友以前和他们做过买卖,一百两银子换了个美人,还是个雏儿,我觉得这买卖划算,本想着就纳个小妾而已,还给了他们三百两银子,我……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

    “原来那些新娘子,都是去了那些地方。”

    葛中离抬眼看了看拾儿,却发现拾儿根本心不在焉,她脸上的殷红久久消散不下,魂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男人的手脚已全都被解开,可是他仍埋头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喂,我又不是你姑奶奶,你看着我说话。”

    葛中离在打量着他,这人好像从一开始就没睁过眼。

    男人却将被子直接蒙到了头上,悄悄地说,“规矩我懂,看你一眼,我就活不成了。”

    葛中离听罢,噗嗤一声大笑了出来,一把掀开他的被子,看到他仍是紧闭着双眼,便用手背拍了拍他那长满虬髯的毛脸,“敢问这位大侠,您是从哪个说书的那里听来的江湖规矩?”

    堂昭钰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不过是个被人拉来挡刀的……”

    话还没说完,门外,已经响起了一阵笑声。

    笑声刚刚响起,混着钢铁碰撞的声音,屋子的四周已落下了四面坚实的铁栅栏。

    栅栏里,困着四个人。

    葛中离,堂昭钰,拾儿和那个紧闭双眼的男人。

    笑的人已经走了进来,穿着绛紫色的长袍,他的腰身挺得笔直。

    “是你。”

    葛中离看着这个人,他的声音已开始颤抖。

    其实他也早已料到,这个人也应早就认出他了。

    只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但愿,是自己猜错了。

    “是我。”那人淡然说道。

    “枉我如此相信你。”葛中离的眼中已满是痛苦,是那种不曾有过希望就绝不会有的痛苦。

    “人本就不该相信任何人的。”

    紫衣人说着,也已慢慢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拾儿的目中也开始闪烁着奇异的光,只是随后便轻轻地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面具下的这张脸,他们曾以为是世界上最善良最淳朴最温厚的脸,却不知,有些人早已不要了脸。

    “我不明白。”葛中离蹙着眉叹道。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你!”他有些愤懑,替那些不知所踪的待嫁姑娘而愤懑,替村中的孩子而愤懑,“你怎能这样对待他们?”

    “他们?呵呵,他们……”张疏狂的眼中分明满是不屑与嘲弄,却还是笑得那样谦谦有礼,仿佛他做的什么事,全都是心安理得,问心无愧,“你当然不明白,你不是我,你又怎么会明白。”

    “对,我不明白,我只知道,生不及养大,你就这样报答那些曾养育了你的人。”

    “是啊,我吃百家饭长大,他们都是我的恩人。

    养大了我,好伟大的托词,好浓厚的恩情啊。

    滴水之恩涌泉报嘛,多年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啊。

    可你知不知道,他们又对我做过什么?

    他们让我记住,千万不要去对一个人太好,人啊,就是贱,你给的他越多,他要的就更多。

    我不过是刚在长安城寻到个勉强糊口的差事,就被他们认为已经前程似锦,我不过娶了个茶水铺掌柜的女儿做娘子,就被他们认为是赘了大户。

    他们一个一个的,从村中赶到长安,说是去看我,其实就为了找我要几两银子,找我给他们谋些物什。

    我欠他们的,应该还,可这人情债却永远都没有还完的一天。

    小时候给过我三个鸡蛋的张婶,我还了她三石米粮,那是我夫妻二人整整一个月的口粮,其他的人,我也从来都是只多不少。

    为了还这份恩情,我换来的是什么?

    今日是她来,明日便是她相公来,再过几日,他们家公叔婆婶还带着几个小侄子全都住进了我家里。

    要不到银子,就赖吃赖住。

    我拿不出银子与他们,就骂我忘恩负义,打砸东西。

    纵然是他们将自己的亲生儿女养育成人,也没见他们这样无休止地管儿女们伸过手。

    对他们来说,不是人的,只有我一个。

    是,是我欠他们的,可我也早已典尽家当数倍还清了。

    为了维持生计,为了筹银子去给他们,我连日奔波在外无暇顾及家人,爱妻萱儿不辞辛苦日夜缝补贴济家用,却染上痨疾,最后还被他们逼得一尸两命。

    他们这些人,都是罪魁祸首,全都该死!

    我不过是割了一块儿他们的心上肉,已经很便宜他们了。”

    “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他们是罪有应得,那些姑娘呢?祸不及家人的道理,你一个读书人难道还不懂?”

    “杀了他们,岂非太便宜了他们?我就是要让他们好好活着,活着与亲人生离死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最珍惜的一切。只有活着的人才会痛苦,只有他们能感受到我的痛苦了,我才能痛快!”张疏狂笑得更加轻狂,也更加轻蔑,“更何况,那些女人……你真当她们无辜?不怕告诉你,她们每一个,都和我……呵,呵呵……都是些倒贴的便宜货,她们每一个,都还以为自己在我心里与别人不同呢。要知道,自作聪明的人,下场往往都是很惨的。呵,那些女人,连萱儿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还妄想让我娶她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葛中离忽然想到了婷儿,那个终日趴在窗口凝望的少女,她临走之前与戚大娘争执的那些话。

    有些人,自以为是的一片痴心,在另外一些人看来,竟廉价得还不如一条母狗。

    “你此前既已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现如今是怎么做起了这样的买卖?”

    “你想知道?反正你们也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们也无妨。”张疏狂看了一眼长廊的尽头,确定已不再有人,“萱儿死后,我本想随她去的,是大老板找到了我,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他告诉我,绝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些人,我不好过,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这个大老板,就是长安的大老板?”

    “你也配提长安?像你们这样的无名小卒,又怎配知道他的名姓?看到这地下钱庄了吧?金银玉器,美酒珍馐,足以令你们开眼了吧?可这点产业对金刀门来说,当真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原来是他。”葛中离深思了一会儿,他说的这个人,他倒是真的知道,“你和那村长平时都是与他联系?”

    “你说那个老东西?他也配?也许他以为自己与我是盟友,可他却不知道,他就是最后一个。”

    “看来,你的仇人还真不少。”

    “恩人也不少。”

    不曾有恩,又何来的结仇?

    “所以你昨晚上才故意把矛头指向他?”

    “本想着你们会去找他的晦气,兴许能先帮我解决掉他,再来这里自投罗网,没成想,你们竟是用这种方式混了进来,一开始我倒还真以为是那两位先生来了。”

    “所以,走廊里的尸体,是你杀了他?”

    “他?指望不上你们,我当然得自己动手解决了。”

    “那两个先生,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