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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金贞花却愣愣地看着雪花,闭着嘴一声不吭,脸上显出非哭非笑的表情。
倒是她男人葛曾善反应过来了,他常常听金贞花说自己兄妹三人,有个姐姐被卖了。
眼前这个跟老婆长相相似的女人,就是姐姐金雪花?
“哎,快上炕坐。”憨厚老实的汉子笨嘴拙舌,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脸憋的通红。
金雪花也没客气,脱鞋就上了炕,坐在金贞花的面前仔细地端详着.同样,金贞花也抬头看了看金雪花,可眼中含泪,又把头给低下了。
这种态度,给金雪花的感觉是生疏和清冷。
她擦了擦眼泪,有些疑惑:“妹妹,你忘了俺了?”
金贞花的泪却滴落下来,她摇了摇头,无声地抽泣着。
“妹妹呀,俺是你的姐姐雪花,你这是咋了?”金雪花见这么容易找到了妹妹,她心里是无比的喜悦。
怎么来到妹妹家,妹妹却是这般冷淡的态度呢?
“呜呜呜……”金贞花哭的比刚才还凶,这哭声中带着委屈,还带着彷徨。
她见了眼前的金雪花,依稀想起了小时候兄妹三人相处的情景,再想想这些年吃的苦,咋一见了亲人,那喜中带悲的巨大冲突让她惊慌失措。
“贞花,贞花,你怎么了,不想见你姐姐呀?”金雪花看着妹妹只是哭,并没有对她表现出几分热情,她的心慌慌的。
她离开的时候,妹妹只有八岁,这么多年的颠簸流离,说不定妹妹早已选择性地忘记了,那些令她痛苦的往事。
金雪花有些茫然,她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无助地看向齐世本。
齐世本也搞不清人家怎么想的,就劝金雪花:“雪花,你妹妹可能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你这么对着人家哭,可能吓着人家了。“
好吧,金雪花想想齐世本说的也有道理,她擦了擦眼泪,想挪动身子离金贞花远一些。
谁知道,她一动,金贞花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哭的更厉害了。
金雪花是走也不是,留不也是,她茫然地看着众人,当然众人也不明白这姐妹俩到底是相认呀,还是不认呀?
金贞花的男人葛曾善看着眼前的情景,知道金雪花是自己媳妇的姐姐,红着脸:“哎呀,是大姐吧?哎呀……哎呀……“
笨嘴拙舌的他,加上不善场面话,激动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正好他的娘也跟着他住,听到动静后从另一个房间过来,躲在人群后面偷听情况。
葛曾善眼尖,看着娘的身影,马上跟他娘喊了一声:“娘呀,快……咱家来亲戚了,俺媳妇找着她大姐了。你赶紧的,快烧水做饭。“
“诶,好,好。“老太太慌慌张张地挪着小脚,到院子里拿柴火了。
小马看着眼前这面容相似的两个年轻女子,感觉这就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不过没有得到证实,他终究有些不放心。
他上前低声地问金雪花:“金雪花同志,你没认错吧,她是你亲妹妹?“
“是俺妹妹!“金雪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小马把贾婆子推到炕边上,仔细地问着金贞花:“你是朝鲜人,名字叫金贞花,是被这个人卖到肖格庄的肖富贵家?“
金贞花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了看贾婆子。
这个胖老婆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姐姐是被贾婆子领走的,从那以后,阿妈就天天哭。可是过了不久,这婆子又来把她给买走了。
至今,她还记得她临走时,阿妈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小马问她一句,金贞花的心就狠狠地揪痛一下。
当她再次抬起头,跟金雪花雾气蒙蒙的双眼相对时,她又痛哭出声,喊了一声:“姐呀,你怎么才来找俺呀?“
她的这一句,让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小马又回头问了齐世本一句:“老齐同志,你还有什么要验证的,赶紧说出来,咱们跟金贞花同志对一对。“
“还验证什么呀,俺当初跟着贾婶儿去接金雪花的时候,俺见过她的妹妹,跟她长得一个模样儿。再说,你看看她怀里的孩子,那跟俺家的两个儿子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个错不了。“
小马点了点头:“好,既然你们觉得没有认错,那就留下来再说会儿话。乡里还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齐世本一听,赶紧拉住了小马的手:“小马同志,你可不能走。你为了俺家的事,跑前跑后的,连口水都没喝呢。“
金贞花的婆婆正在厨房烧热水,听着小马要走,赶紧也跟着站起来:“领导呀,你可不能走,你给俺家媳妇找着了娘家人,俺们可得好好请你喝两杯酒。“
农村人喜欢看热闹,谁家有点事,不用多久就能传遍全村。
这时候,有不少村里人听到葛曾善家里来了稀罕人,都三五成群地来到他家里看热闹,不算大的院子里,很快聚满了人。
“诶,你看见咱村里停着一辆大汽车么?“
“看见了!这得多大的官,才能捞着坐汽车呢?“
“听说呀,他家的媳妇是个朝鲜人,媳妇的姐姐找了咱政府,政府的人亲自派汽车把她姐姐给送来了呢。“
“哎呀,人家的命真好。“
“什么命好不好的?俺说呀,还得是世道好。以前的时候,他家媳妇被卖来卖去的,咋没一个人管呢?现在咱新中国刚成立了,政府就管他家的事了。“
“谁说不是呢……“
……
人们议论纷纷,比自己找着了亲人还要兴奋。
有几个胆子大的,干脆进了屋子,站在屋子中间的厨房,瞅着屋里的热闹。
当他们听说小马要走,也赶紧拦着:“领导呀,虽然说你们有纪律,不能吃群众的东西。可今天不一样,这是多少年不遇的喜事,你可得留下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小马笑了笑:“老乡们,你们的热情我领了,可是乡里真的有事。“
“有事也不能走,要是你的领导说你,俺们一起去找你们领导评理,哪能跑前跑后的连口谁都不捞不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