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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见的，是王昭君。”
“？？？”陆小凤神情错愕，连忙追问道：“什么王昭君？哪个王昭君？”
这个问题，如果老老实实的回答，等陆小凤从错愕之中反应过来，巨大的荒谬感就会让他不自觉找起她话里的漏洞来。她并不能保证自己的话里毫无漏洞，而她说的这件事情，本也有着十分的不真实性。季无忧也知道这一点。毕竟别人如果这么告诉她，她心里面想的也肯定是：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jpg
所以她必须趁热打铁，尽快说服陆小凤。但是却又不能脱离逻辑，出现漏洞。
“你对她的事情，了解多少？”季无忧没有回答，反而出口问道。她并不给陆小凤一个准确的答案，也不再提名字，然而惯性思维之下......陆小凤一定能够懂得她说的是谁。
“不多。不过昭君出塞的故事我还是知道的。”陆小凤回答道，他的神情莫名。任谁听说自己见过一个作古近千年的人物，尤其是那个人还名声在外之时，大概也不会比他更冷静。
“昭君出塞......”季无忧笑了一下，语气幽幽然，拉得很长，仿佛叹息，声音也似乎凉凉的，带着一点寒凉的冷意：“‘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她一生眺望故乡，祈求归家，最终却是愿望落空，父死子继，忧邑死于异域的冰雪里。”
陆小凤一时沉默。众人皆知昭君出塞的美谈，谁又知道她和亲之后，是遭受了怎样的委屈，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当然也不知道。
“她死后，化为了掌控冰雪的神，一生仍向故乡。”季无忧转头看向陆小凤，情绪似乎恢复了正常：“而她附身于我的时候，我便也能有她的一些能力。纵然只是一点，却也威力不俗了。然而你也见了，即便只是这一点，我也无法完全掌控，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陆小凤没有说话，他好像陷入了沉思，他已经明白了季无忧所说的，究竟是怎样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如果当真如你所言，她附身的时候，你是有自主意识的，也能够使用她的能力。这样的事情，岂非太便宜了些？”陆小凤问道，事实上他就算被震撼到，他的脑子也不会在那一刻直接坏掉，他毕竟是陆小凤。
是的，英魂上身，除了给附身者带来能力，似乎并不会给她什么过大的影响，这得是什么样的好事？陆小凤似乎并不相信这种说辞，也不相信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天上掉下了馅饼，难道你就要高高兴兴的去吃吗？”季无忧回答道：“无论她是鬼是神，我是否因此受益，自她附在我身上，我的生活就已经受到影响。”
“我猜不到她们会什么时候上了我的身，也猜不到下一个会是谁，我拥有她们的能力，却也可以体会她们的情绪。你莫非以为，那会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陆小凤沉默地摇了摇头。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充斥脑海，那当然算不得什么好的体验。
“我现在可以见见她吗？”陆小凤问道。
“不可以。”季无忧哑然：“你似乎认为，她们与我之间，我是完全主导的。但我不得不说，她们愿意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愿意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
“但是你似乎可以控制她们何时附身。”陆小凤小心求证道。
“控制？很少的时候可以，我猜测当我的意志足够强烈的时候就可以，但并不确定。”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去解决这个问题？”
“我怎么可能没想过，然而，无法解决。”
“或许你可以跟她聊聊。”陆小凤提出建议道。他仍旧没有表现出相信与否，但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也就代表他暂时接受了这个说辞。至少他现在并没有发现什么。
“我也想聊。但是那只是一抹残魂，只有残缺的意识在。……她们的意识已经残缺，唯有一腔执念如此炽热。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完成了她们的愿望，她们会不会就此离去？”
“或许。”陆小凤也不知道，他只能这么回答道。
“……我知道这件事说来何等不可置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她的语气仿佛疲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好像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把一桩陈年往事倾吐而出：“你曾经对我说过，女孩子的头发不应该这么短。”她垂下眉眼，仿若嗤笑：“是不应该这么短。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万没有这样的头发的。但我若说，我曾经的头发比这还要短呢？”她的话语平平淡淡，似乎事情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的冷静淡然：“各种方法用尽，这是最后的方法，最终仍是失去效用。......季无忧，四季无忧，何等奢望。”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似乎有了极深的自嘲失望之意。
陆小凤沉默了下来。他已经明白了她话里未尽的意思。他看着季无忧，几次张开了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质疑的话，他最终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无忧是个很寄予希望的名字，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过得很好，你不要难过。”
季无忧却好像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她抬起头，看着陆小凤：“你若有什么问题，一道问了吧，我能回答就都告诉你。”趁她现在灵感还在，事后再编，编出来啥样她就不知道了。
“那夜晚那个......？”似乎因为触及了季无忧的伤心事，陆小凤说话都小心翼翼了许多。
“大乔。”季无忧回答道，她笑了一下，却又好像感叹，唇边的弧度并不真切：“‘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的那个大乔。”
“也是你们先前所说的提灯鬼女......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也一直不愿意听见这个称呼。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子，温柔娴静澄澈如一泓清泉，像她那样的女子，便是众生，都合该为她颠倒。而她提灯，也并非传言中那样无稽之谈，她提灯，只是为了守候她爱的人归来。”季无忧顿了顿，转了话题：“那日入住黑店，我隐觉不对，夜间难眠，听见他们阴谋合计，心中畏甚。她因而出现，予我力量......我并没有想过杀死他们，只是击退让他们不敢冒犯，更因为恶心而早早的离开了那里。之后之事，我一无所知，之后传闻，我不曾料到。”
“是我，让她担上了这样的恶名。”
是一串长久的沉默。
季无忧笑了笑，仿佛自嘲：“我深陷烦恼，想要摆脱她们，却又怜惜她们，维护她们，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
“没有没有没有！”陆小凤终于开口，连连摆手，他恳切道：“她们之所以选中你，或许也是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她们生平坎坷，本该为人怜惜。”
陆小凤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了。然而她只能硬着头皮，把一切编下去。她没有退路。
“我曾见过倾城之色的憔悴，也体验过沉疴之中，濒死却仍怀思念的不甘。我于黄泉之中，见绝色少女提灯而来，她对我微微一笑，我便觉为她做什么也甘愿。”
陆小凤沉默，他看着季无忧，神情有了几分担忧与沉重。他刚想提醒什么，就见季无忧似乎已经回过了神，他原本的话就吞了下去，转而问道：“她们附身之后，对你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季无忧愣了一下。陆小凤这意思......是已经相信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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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杜牧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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