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直销模式看起来已经奏效,下午的时候,李宪和徐茂和通了电话,让要场那边儿立刻生产,开始备货。又王鸿飞聊了一个多小时,将后世那种保健品直销行业比较常见的开拓模式和这孙子说了一遍。
后者对那稀奇古怪,自己从来没听说过的销售方式简直惊为天人。拿着小本本详细的记下了之后,直接就订了回去哈尔滨的火车票,说是要回去赶紧组织人手,安排打销路的事情。
林场里的公共设施除了林场场部,学校以及卫生所之外,就只剩下大道边六个用木板搭起来的公共厕所。李宪想给马婶儿等人结工资,连个取钱的地方都没有。只好派周勇开着车去林业局的农信取了钱,周勇一个来回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 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的五摞百元大钞,现在私人账户里边儿所有的存款,李宪感觉牙疼;这他娘,保健品现在没看着回头钱呢,就已经把自己的全部活动资金给掏空了。
要是放一年以前,看着这么多的钱,一家人肯定眼珠子都挪不开了。
可是现在,家里边除了邹妮之外,都相当淡然。就连平时不怎么经管家里边儿钱的李匹都也只是拿了其中一摞,摆弄了一会儿之后扔了回去。
李道云盘腿大坐在炕上,瞅着炕沿边儿上五摞捆扎得整整齐齐的大钞,抹了把头顶稀疏的白发茬子,“孙儿,现在就给收山的发钱?”
“嗯、”李宪点了点头,“爷,都一个多星期了。吊的也都差不多了,现在林场里谁能跟咱们绑在一堆,谁是墙头草,基本也都拎的清。再吊下去,那就是跟咱自己人过不去了。” 李道云往天上扎的长寿眉一抖,拽过了炕头的烟叶匣子。把匣子里大片的烟叶用手指碾碎了,填进了烟袋锅之中。
李宪忙拿了火柴,双手递过去给老太爷点了烟锅,“您说呢?”
呼。
随着一道辣鼻子的烟气,李道云点了点头,“嗯,也是。火候也该到了。”
捉摸了片刻,老太爷一挥手,“不过这钱可不能悄着么着的发,得整出点儿动静来!” 听见老太爷的最高指示,李宪嘿嘿一笑,“巧了爷,咱俩……想一块堆去啦!”
一旁,李友打了个哈欠,“你咋?还蹦着高高发呀?”
李道云和李宪直接无视这个还没开窍的,一老一小相视一笑,眉眼里的几分狡诈,如出一辙。
……
林场这几天多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零活,把厂子里的大部分劳力都给套住了。虽然天天都没什么事儿,去混混日子,可是林场那几个管事儿的没到点儿也不让人走。 这还没开始伐木呢,卡点反倒卡的比伐木期还严格。
直到了下午五点,人们才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家。
五点半,就在人们洗洗涮涮准备做晚上饭的时候,林场里的大喇叭广播,响了;
“注意了啊,注意了啊!现在说两个通知嗷。”
已经快要落到了地平线之下的夕阳余晖之中,李友端着嗓子的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穿过袅袅炊烟,钻进家家户户。 “咱们林业局浆果研究所的山特产口服液,销路已经打开啦!现在研究所的药厂全面开工,之前收购的五味子和刺五加,明天就开始往外运输。之前在粗加工场登记在册的,明天去碎木厂,也就是咱们的山特产初加工厂帮忙装车!这是第一个事儿。”
一些听到广播的人,纷纷批了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啥?那厂子还真整成了?”
“八成是,没听说么,销路都打开了吗?这眼看着就是要见着钱了吧?”
“扯卵蛋,这才多长时间?能这么快?怕不是李友他们家搁这找面子呢吧?前天都听老马家说了,收了那么多的五味子和刺五加,可都是一分钱还没给呢。要是真进钱了,能不给他们多多少少先发点儿钱?”
正当人们这么议论着,那边儿的大喇叭又响了。
“第二个事儿,之前收的山货钱一直没结。现在现在趁着功夫,给在初加工厂里边登了记的采山员对个账。你们记下数,回头和手里的条子对一下数目,要是没有问题的,明天早上八点到林场来领钱。咳咳,我念一下,大家伙记好了啊。马大闺,共交付五味子650斤,刺五加440斤。刺五加五毛一斤,五味子三毛一斤,合计415。佟香兰,五味子550斤,刺五加410斤,合计370。刘春真,刺五加610斤,五味子……”
广播足足进行了二十多分钟,听到那一条条数目,场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呆啦!
在林场干活,那是按天结工资,这几天的这些小零活,算是临工,一天就三块钱。虽然不累,可是那也耗一天的时间。这十几天下来,给场子里干活儿拿了几十块钱。可跟人家这上山采山抢收山货的一比,连零头都不足啊!
之前李道云曾经当众说过工资不先结,外加上林场里管事儿的三番五次说老李家那厂子办不起来,说不成哪天就黄了摊子。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抢收山货的事情不靠谱,可是现在听见放了钱,人们的眼睛可都红了。
这才十几天的功夫,每个人都有三四百块钱分。这顶上林场半年的工资了啊可是。
一样是干活,上山抢收山货的这钱来的也太翘了。早知道上山抢收山货能赚的这么多,别说给林场打零工了,请自己过来去林业局里当局长也不去啊!
局长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
广播的余音仍然伴随着麻雀的名叫不断回荡。
可是林场之中的人们,炸了锅。
次日,早。
李宪和李道云选的这个发钱的时辰和地点,可是憋着坏的。林场出去干活儿一般都是先到场部,然后统一坐四轮车去伐木场那头。
所以当李友和李宪拿着钱,在厂部门前支了一张桌子,拿着表格准备发钱的时候,正赶上人们在场部门前集合。
看着几十个人手里攥着批条,在李友和李宪那里各自拿了三四张大百元,兴冲冲的站着唾沫在朝阳和露水之下喜滋滋的数着那几张一眼就能明白的票子,林场里的老老少少,齐齐的吞了口唾沫。
就算是昨天广播里说了今天给采山的发钱,可是还是有一些人不信。
现在,看到花花绿绿的票子都到了那些“幸运儿”的手上,众人终于忍耐不住了。
人群之中,随着一阵哄哄,一小波人凑到了场部大门的门口。
看着桌子上那三摞票子,直着眼睛,脸上堆起了讪笑。
“李场长、”说话的是吴二狗,刘会计家邻居。人岁数不大,可是显老,三十多岁,站在李友面前倒像是同辈人似的。
李宪跟这人不熟,只是听李道云说过这人的父亲给这人定的是娃娃亲,十二三就破了元阳,十五结了婚,当年就有了娃。元阳破的太早,老得快。
老爷子早前的时候还拿这人当典型,告诉李宪以后有了对象要节制来着……
听见有人叫自己,李友抬了抬眼皮:“呦,这不是二狗嘛?咋了,有事儿?”
“那啥,我就想问问,现在咱们还收不收五味子和刺五加了?”
李友挑了挑眉梢,“收啊。”
“那可太好了!”二狗等人脸上一喜,“那我们今儿就上山!趁着没下雪呢,也给咱们初加工场送点儿山货!”
“等会儿、”这时,李宪伸出了手,“二哥啊,之前初加工场招工招采山员的时候,你登记了吗?”
二狗一愣,“没有啊。”
李宪点了点头,哦了一声,“那不成,我们现在场子都走向正轨了,之前没登记造册的,我们不收。”
“那!那那那那,那咋整啊?”吴二狗让李宪呛了一下,想到当初初加工场刚成立那时候,自己确实是不信人家能整起来,就没来。此时不禁,脸色通红。
可是看着面前那花花绿绿的票子,心还不甘。
看着他抓耳挠腮,又臊又贪的模样,李宪哼哼一笑。
“那,那就不好意思了呗。”
见马婶儿等人的钱已经发完了,李宪将桌子上剩下的钱往自己的风衣兜里一揣,对马婶儿等人使了个眼色,便直接将端足了架子,正襟危坐一语不发的李友扶了起来。
回了家。
此时,这些日子组织众人劳动的副场长从贵叼着烟,背着手走了过来。
“走了走了,伐木场那边的道冬天走拖拉机不平,今天咱们去垫一下。一会儿分成两拨,一拨去北山装沙子,一边儿跟我去……”
看着自己说话没人听,一个个都伸个脖子,看着远去的李友父子,从贵不满,将叼着的烟往地上一摔,“都伸个脖子瞅啥呢?寻思自己是大鹅呐?别看了,那鸡霸厂子能风光到啥时候?赶紧踏踏实实干你们的事儿去吧。”
“从大眼珠子,老子他娘的不干了!”那头,吴二狗将手里的铁锹往地上一扔,“他妈的,之前你们就吵吵人家老李家那初加工场干不起来,横八竖档着不让我们去收山,给林场干这些个烂眼子的跑腿儿活儿,现在你看看,人家跟着干的都发了财了!他妈的,老子要是再听你们的,那就是虎逼!”
“艹,就是!要不是你们横八竖挡着,老子采山现在咋哈不整个二三百的?过年钱都出来了!”
之前众人没感觉咋样,可是现在被发钱刺激了一下,一肚子的不满,再也憋不住了。
几百号人,叮当叮当的将手里的工具都扔在了地上,围着从贵和赶过来的孙福来等人,就吵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