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今日这般拥堵?若是误了时辰,可怎么办才好!”
赵诗妍的脸色越发地难看,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抱怨起来后便不时地催促着赶车的小厮。
有些木讷的小厮口中所答无非也就是那几句话,根本安抚不住已经有些暴躁的赵诗妍,呐呐几句后,更是惹来赵诗妍满含不满的怨言。
"你又是怎么做事的?明明知道主路人多拥堵,偏偏行这条路,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在卓阳国的贵宾面前丢脸!”
这会儿的赵诗妍早不见了往日里的柔顺模样,一脸怒色地叱责着小厮,连带着看车厢内侍候的侍女都带上了怨气。
"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让我丢了脸面,你们的脸上会添光加彩吗?咱们是一个府上的,你们这般不为主子着想,到底存了什么歹毒心思!”
已经被道路拥堵和蜂拥一般的人群,堵到失去了耐心的赵诗妍似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口不择言地咒骂着,将所有的怨气和怒气都发泄在了小厮和侍女的身上。
这时的她已经忘了因在府中耽搁了些功夫,出府时是她自己要求走的主路,更有她先前并没有料到主路会有这么多的行人。
而让她担忧的也不仅仅是会在卓阳国的贵宾面前丢了颜面失了礼数,她更怕的却是被那些过去交好的小姐们诟病。
自从她出嫁后境遇便变得和以往不同,那些小姐们组办的赏花会、游湖等事已经鲜少会有人递帖子到她夫家的宅邸去。
曾经她以为是旧时的姐妹们怕她嫁为人妇出行不方便,不想让她自己为难,可在后来的机缘巧合她,她才知道,不是她们担心她,而是压根就没有人愿意在往李宅递帖子……
之所以会落到这般的境地,便不外乎是她的夫家式微,且她夫君不过是毫无根基的探花郎,只空有虚名,在朝中的职位也十分低微。
她不敢去怨恨给她相看人家的双亲,就把这股元怨气和怒气都转移到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旧交身上,且更让她感到十分为难和难堪的却是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如今在金陵尚未站稳脚跟,且父亲对于他的态度也是不假辞色,这一点怪不得父亲,父亲本就是个中正之人,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汲汲营营四处钻营的行径。
可她却不愿再被人看低,更不愿与那些旧时交好之人慢慢疏远。
是以她对于夫君口中所言,与那些贵女们多多往来加以亲近并没有多反感,且她也更愿意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夫君口中所言所行,却并不一致。
想要与旧时好友重归于好,她自然有她自己的办法,而她的夫君却总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各家府上小姐们组办聚会的地点。每到那时,她的夫君便会催促她梳妆打扮前去……
数次的不请自来,让她受尽了冷眼和嘲讽,且这种不知礼数的行径,更是让她颜面尽失。
若是,若是只一心想要交好也就罢了……可她的夫君却总是在她每次出行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无非就是让她话里话外套出诸位小姐们家父的近日动向。
她不是痴傻之人,却也知道此举定然不同寻常。若是想要结交朝中权臣,大可不必如此用尽手段,且他这般的行径父亲十分不喜。
她不能为了夫家的前程而丢尽了父亲的颜面……可是几次下来后,她在府上便受到了苛待。先是那个目不识丁尖酸刻薄的老虞婆总是刁难她,而最让她寒心的却是,她相敬如宾的夫君对此权当不知……
几次下来后,她不得不妥协于此……这其中的艰辛和苦涩又有谁人知?又能向何人诉说?
可在叶婉茹与卓阳国的河阳郡主回到金陵后,她以为重新与叶婉茹亲密起来,便会改变她眼下的境遇,然而却是她想错了。
她没有想到她的夫君更加地变本加厉,就连那日所下请帖,都是她的夫君亲眼看她书写完才对她和缓了脸色,而她今日对具体邀请了哪些人却也是不知的。
因为其他的帖子都是出自她夫君之手……
他究竟想做什么,她并不想知道,她只想回到从前的日子,而不是被人不断地排挤在外。
想着这些的赵诗妍脸上透着一股恼恨,但更多的却是对于眼下这种无法改变的境遇,而生出的一种厌烦之心。
相貌端庄、品行高洁的探花郎只是一种假象,若是她知道探花郎出自那样的家,有那样尖酸刻薄的娘,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的!
马车外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叫卖声和欢声笑语尽在耳边响起,就连那些各色小食的香气都能传进车厢中。
然而赵诗妍却从未觉得这般厌烦过,甚至是有一丝的绝望在心中缓缓升起。
今日若不是她的夫君拉着她不断地叮嘱,便不会误了出府的时辰,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堵在路上停滞不前,从而也就不会给了旁人刁难嘲讽的机会。
都怪他!让她颜面尽失不说,如今更是把她推上了一条绝路!
赵诗妍的脸色愈发地阴沉,且从前一双明亮清澈的眼中,也尽是阴郁的神色,让人看了便不禁脊背发凉。
坐在车中角落里的侍女见到赵诗妍这般,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惧的神色。
"小,小姐,您与叶家小姐素来交好,她又怎会怪罪你呢?更,更何况……您与河阳郡主也算是相识,看在叶家小姐的情面上,她也不会给您难堪的……”
战战兢兢的侍女口中哆哆嗦嗦地说完这些话后,便不由摒住了呼吸极为紧张地盯着赵诗妍看。
本以为这番抚慰的话会起到些许的作用,却不料侍女从赵诗妍脸上看到了一丝带着自嘲的苦笑。
"情面?脸面?脸面都是自己给的,自己不要脸面,就怪不得旁人来作践!”
赵诗妍的声音极为尖锐,且她口中更是发出一声怪笑。
侍女满面惊色,眼中又带着些许的迷茫,不知道哪句话惹得小姐不悦,更不知道为什么小姐的性情与从前简直像是两个极端。
明明姑爷待小姐极为温和,除却老夫人有时脾气古怪会稍有刁难,小姐在夫家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更有小姐素来与叶家小姐关系亲厚,如今怎得就有些生分了呢?
侍女不敢反驳赵诗妍,只得缩了缩脖子在角落里,尽量让赵诗妍不那么愤怒。
就在这时,已经许久未曾挪动半步的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辘辘的车轮声和小厮的话语声一同传进了车厢里。
"夫人莫要心焦,奴才刚才一恍惚好像看到了叶府的马车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