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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都市言情>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920章 害我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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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 害我至此

    从京郊兵营中点了一千精锐前往瑜城平叛民乱的瑞王殿下闵柏涵一行,此时也正在驿站中休憩。

    连日来的疾驰已经有些人困马乏,且这一路上所过之地无一例外都是一片洪水过境后的狼藉不堪,竟鲜少有完好无虞之地。

    此时一身硬朗铠甲在身的闵柏涵身上,已经褪去了那一身华贵的气息,多了几分冷硬之气,无形之中便多了几分威严。

    本是供行人休憩歇脚的驿站,因他们这一行人的停留,已经鲜少有行走的商人停留,且因水患之后的疫症肆虐,商贩们也极少来此。

    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染上那无药石可医的疫症。

    头顶上便是毒辣辣的太阳,露着数处大窟窿的草棚子下也并不凉爽,且刮着的风都是裹挟着热气的热风,无端端地便让人心中充满了火气。

    粗瓷碗里装着入口苦涩且带着一股怪味的凉茶,闵柏涵眼中的戾气也更加深沉了两分,虽然嘴已经干到有些起皮,但他还是不愿碰那带着豁口的粗瓷碗。

    不只眼前这简陋的驿站让他难以忍受,这一路奔袭所见到的灾民更是让他心生厌恶,他从未想过人会像野狗一样,为了一点干粮就争得头破血流……

    并且这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景象,一切都该井然有序才是。无论是地方官员还是受了灾的百姓,都该保持着一分礼教。

    而非像现在这般,一个个像是失了人性的野兽一般,实在是丑陋至极!

    闵柏涵的亲卫队长接连牛饮了两碗凉茶后,才一解心口和嘴里泛起的燥热气,看了一眼闵柏涵面前纹丝未动的茶碗时,眼中闪过一丝苦恼。

    "殿下,您多少用一点吧,连赶了三四个时辰的路,能有这一处驿站补给已经不容易了。”

    "殿下您也知道,这一带受灾最重,牲畜也死了不少,水源受污,别说人饮不得,就连这些马都敢给喝。”

    接连说了这几句话后,亲卫队长便不再开口,只是把眼中视线扫过那些坐在地上休憩的士兵身上。

    言尽于此,能劝慰的他已经都劝了,若是殿下还不听,那么他也别无他法了,总不能强按着殿下饮下这难以下咽的粗茶。

    闵柏涵始终沉着脸坐在简陋的草棚子下,面前的桌子上已经看不出原色,陈年的油腻污垢上是满满的一层尘土。

    暴雨过后这几日连续的曝晒,风一吹到处都是裹挟着腐烂气息的尘土。可他知道这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

    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也不是水患过后的饥饿,而是那水患过后生出的疟疾和霍乱。那些染了病的人浑身溃烂惨不忍睹,只看一眼便要呕上三日。

    看到这些,他也真是怕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抗拒的并不是这一碗粗茶,不是这辨不出颜色沾满油污和尘土的桌椅,也不是那些衣不蔽体争抢一口干粮的百姓,更不是这炎炎曝晒的夏日。

    他所抗拒的是……是可怕的疫症。

    从前他只听闻过疫症猛于虎狼,可当他亲眼目睹后,才知道这疫症到底有多可怕。

    他更怕他会像老三一样……这滔天的富贵,他怕他没命享。

    他生来便是天子骄子,身份贵重,且从不认为自己是福薄之人。

    前去瑜城镇压民乱,眼下的确是他重新在朝中立足的捷径,可他却没想过这条捷径上却铺满了刺人的荆棘。

    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

    现在的他不知道该去怨这该死的水患,还是该去怨事到临头才觉无人可用便想到他的父皇,抑或是该去怨怂恿自己前来的顾先生……

    疫症猛于虎狼,不会因为他身份贵重便幸免于难,老三便是摆在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目光瞥了一眼面前的粗瓷茶碗,闵柏涵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去岁封地雪灾他也亲自前去赈灾,那时的待遇与眼下可谓是天壤之别。

    从喉咙一直到胸口都似是烧着一团火,好似一张嘴口中便会喷出一股火气来,且鼻息间的气息也都是热的。

    他知道,这是极度缺水的缘故,他也知道亲卫口中所言都是真的。

    昨日晚间他们在一处溪边宿营,因饮水不足,有不少的马迫不得已便饮了溪水,但半夜时那些马便闹起了病,今早时那些马早已经凉了……

    牲畜尚且如此,人又如何能幸免?

    即使这一路上他们小心再小心,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闵柏涵狠狠地咽了一口口中的唾液,却蒙觉咽喉中一阵像是刀子刮过的痛在蔓延,直接侵到了肚子中。

    深深地闭眼,掩去了眼中的厌恶,闵柏涵终于伸出手端起了那豁口的粗瓷茶碗。

    鼻息中似是都窜入了一股清爽的气息,闵柏涵不禁在心中冷笑连连。

    这茶碗他几次欲端起却都下不去手,如今到头来还是败在了这饥渴之下,且此时的他又与那些为了一口干粮争的头破血流的贱民有何异?

    不过都是为了活着罢了,他今日若是再不饮水,怕是不用到瑜城,他便成了干尸一具!

    尔等,竟害我至此!

    心中嚎叫了一声的闵柏涵接连喝下三碗粗茶,充满戾气的眼中一片悲愤,狠狠地把手中的粗瓷茶碗掼到地上后,才像是缓和了这股火气一般。

    闵柏涵的这个举动不仅惊到了众多在此地休憩的士兵,更是让驿站的公婆俩当下便惊恐地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静谧的棚子下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静静的风动,带起了一片裹挟着热浪的尘土。

    那粗瓷碗滚落在地后并没有摔碎,反而是顺着这股力道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倒扣在满是沙土的地上。

    满脸戾气的闵柏涵一双阴翳的眼扫过众人后,又把满是憎恶的目光落在了那只破碗上,旋即脸上便挂起了冷笑。

    都道人名贱,却还是见不过这乡野间的一只破碗,且这人命也远不如一只破碗来的坚实,这般力道下竟然还能完好无损,也真是够低贱。

    所以才配待在这乡野间粗鄙的驿站中……

    旋即,挂在闵柏涵脸上的冷笑便变成了自嘲。他自己怕是还不如这粗陋的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