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轩帝最近的皇后娘娘,并没有错过轩帝眼中那一丝转瞬即逝的不自然神色,且她刚才观察时发现,陛下收回的手指也在腿上微微颤抖着。
陛下自执政以来已三十余载,她见过陛下的种种神色,但这样的神色却是第一次看见,这神色间似是有怒、有怨、又有恼意,却独独没有了先前的恨。
在皇后娘娘的眼底,有些许的惊疑浮现,看陛下这样的神色,似是不像阴谋得逞的喜悦,反而有些……
莫非这件事情真的不是陛下所为吗?
想到有此可能,本已经下定决心,自此以后与陛下便各自谋划的皇后娘娘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这种希望和对于陛下处理闵柏衍一事的恼恨,让她心中的情绪开始剧烈起伏着。
陛下在老三这件事情上的做法,虽然说有些太过冷情寡义,但若是从揽顾大局上出发,并无大错。
毕竟若真是疟疾一类的虎狼之疾,接柏衍回宫治疗的确存在着许多的风险,这些她都懂,可她到底是意难平。
且柏衍的病症尚未确诊,陛下便这般的做法,实在有些太过让人不寒而栗。
可叶大人一事,如若当真不是陛下所谋划,那么背后之人的目的便是让叶大人与陛下之间心生嫌隙,且随着太子之争将越演越烈的趋势来看,叶大人失了帝心也恐将不久矣。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心中一动,原来这幕后之人的最终目的还是在老三身上。
朝中众臣,现在暗中扶持柏衍的臣子几乎寥寥无几,有的也不过是叶大人的几位部下,明面上也只有叶大人一人而已。
朝堂上的叶大人虽然因为性格的原因得罪了不少人,但仍旧有像叶大人一样的臣子与之交好,这样的臣子有叶大人在其中说和,早晚会成为柏衍的助力。
而若是失去了叶大人在朝臣之中的斡旋和说服,那么就算柏衍能得到陛下的赏识,其实也不过是独木难支罢了。
且以柏衍的性子来看,顾言一类的臣子自然无法入他的眼,就好似那张信达一般,被柏衍数度拒之门外。
若是想整顿肃清朝堂如今这般的混乱不堪局势,起始之初定然不会重用这一类人。
这大约便是那幕后之人的目的了,剪断柏衍的羽翼,即使陛下将柏衍推至高处,失去羽翼的雄鹰也注定无法飞翔。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机,着实让人感到心惊胆寒!
蓦地,皇后娘娘封于馨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便是越发急促的呼吸,似是心中揣着一只鼓一般让人心惊意乱。
这样的手段和计谋,与大将军一事颇有些相似。
若真是那母后之人早就开始谋划此事,那么足以见得此人心机之深深不可测,这一份未雨绸缪的谋略更是让然感到不寒而栗。
毕竟那时陛下还从未表现出对于柏衍有过任何的优待,而今柏衍能得到这双封号的王爷位,也不过是为了牵制瑞王和玥王二人。
眼中带着些许惊惧的皇后娘娘封于馨,缓缓地将视线落在右手下首位的皇子席位上。
能把柏衍当成是劲敌之人,莫过于这诸位皇子王爷,只是他们几人其中又会是谁呢?
谁会那么早便将柏衍认定为是强劲的对手?那时的柏衍也不过是众位皇子中各项资质都平平的人,难道是孤墨城一役让那人起了心思?
那一次的军功的确让柏衍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不过当时陛下并未有过多的赏赐,只是象征性的赏了些金银器物以示嘉奖。
且她曾听闻,柏衍曾险些遇袭,若不是段大将军之子当时便挺身而出,只怕那一次柏衍便会凶多吉少。
可恨!实在太过可恶!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便有人对柏衍动了杀心!
杀柏衍一次不成,便将心思放到了与柏衍最为亲近且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身上,大将军出事后,这人尝到了甜头,便又如法炮制将矛头对准了叶大人。
用计除去拥护他的臣子,远比除去柏衍要更能让人绝望的多,虽说除去柏衍将一劳永逸,但难免会在陛下心中种下疑惑。
能将朝臣都玩弄股掌之人心思太过阴暗可怖,且这人会不会已经将心思放到了陛下身上?又有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想到有一只眼睛就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都在按照他所计划的那般发生,且又根据不断发生的变化而调整自己的计划,皇后娘娘封于馨便觉得自脊背处生出一股寒意。
这寒意似是在心里生了根一般,不过在瞬间便遍布了她的四肢百骸。
数位皇子中她虽对他们不甚了解,但秉性却也是看得几分,毕竟都是在眼皮子下长大的孩子,可究竟是他们之中的谁呢?
披着一张温和无害的外表,内里却是张着血盆大口,犬齿毕现的恶狼!
皇后娘娘封于馨眼中带着惊恐,轻轻地阖了阖眼,整个人打了个寒颤,但脑中出了恐惧之外,已经不能再思考其他。
叶洵被轩帝如此逼问,眼中未见丝毫的恼色,反而是急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陛下,臣从未想过要去寻过去的旧人来证明臣的清白,因为臣从未做过亏心事,自是可以自证清白。”
轩帝听罢叶洵这话后,看了一眼神色坦荡且带着一丝宽厚笑容的叶洵,眼中带着些许疑惑的目光不断地在他脸上和身上扫视着。
"那你且说说,你要如何自证?叶卿家,你应当知道欺君之罪与谋逆之罪等同于诛九族的重罪!”
一前一后两句话,但态度却截然不同,且这最后一句,甚至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威胁之意。
叶洵带着一丝嘲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肩头上,而后轻扫了轩帝一眼。
他知道此时的陛下在想什么,陛下一定会以为他要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受到刑罚的事情说出来吧,所以才会这般的气急败坏。
哼,陛下的心思未免有些太过狭隘了,他叶洵不屑于豁出脸面去,且婉儿还在这殿中看着,他又怎么能让婉儿知道这样的事情呢!
"陛下,这上面的字迹虽然乍一看与臣的字迹并无异,但细看之下便可发现这笔锋与臣所书写并不相同。”
"叶大人,这个理由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吧?莫说父皇不能信你,就是连本王都不会相信,毕竟若是有意为之,这笔锋也是可以改动的。”
一直未言语的玥王殿下闵柏淳突然哼笑一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