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拽着顾清临抹黑顺着小路往家的方向走着,里正激动的握着顾清临手臂的手都有些在发抖。
尚在原地的青年们对于顾清临的来回变声虽然眼中都有些诧异,但面上又都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那道声音他们熟悉,可那张脸却陌生的很,但是他们知道一年前在他们村子养伤的少年与他们并非是一路人,有些事情他们不知道不了解也是应当的。
那些不知道不了解人家不愿意说的事情他们不会刨根问底的去打听,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都管好自己的嘴!”富贵盯着几名青年语气慎重的叮嘱道。
"放心吧虎哥,咱们这些人没有大嘴巴,况且咱们山里汉子有肉吃有酒喝就快活了,管那些做啥子。”
一名与富贵身量相仿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抬着野猪的几名青年扫了一眼。
"就是、就是,快走吧,再不回去,这野猪怕是要不新鲜了,正好也给那些城里来的贵客尝尝野味儿!”
"那可是,咱们这村子别的没有,就野味多!”
……
抬野猪的几名青年你一言我一语的岔开了话。
走在后面的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一名男童,手里还牵着一名稍大些的男童,妇人眼中有些水光在火把下清晰的显映,她看着富贵,眼中带着疑惑和不敢肯定。
富贵看着妇人郑重的点了点头,而后却又快速的摇了摇头。
年轻妇人带着眼泪欣慰一笑,随后便怀里抱着、手里领着两名男童快速的向着家的方向疾步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里正和顾清临二人脚步匆匆,顾清临手臂上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始终没有松开,那只紧握的大手甚至有些攥痛了他的手臂。
顾清临能听得见里正有些急促的呼吸,和欲言又止嘴唇间嗫喏的声响。
"大叔,我没事,好好的回来了。”他用着属于自己的声音,轻言安慰道。
"你个小子主意忒正,没事、没事咋变了个人?”里正并不领情,语气有些严厉但并不难听出其中的关怀和挂念。
"这个只是面具,你看。”说着顾清临从下颌处抠弄几下,一张薄薄的面皮便被揭开,露出里面一个弧度刚毅的下颌。
"快贴回去!”里正低喝一声,抬手止住了顾清临手上的动作。
里正一个偏远山村的农夫眼见着从脸上扒皮,已经忘记了害怕,眼中只剩下浓浓的担忧。
他的身份只有他们一家人知晓,且从前受到过那位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恩惠,虽然事情的详情他并没有和他们说,但他们也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是小事。
若是寻常的小事,谁会愿意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呢?只是他们不过是乡村野夫,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那次若不是富贵去打猎恰巧碰到,指不定恩人的血脉早就……
"好,大叔不懂你的事,也不会过问,你只要知道,这个村子永远都会欢迎你且不会出卖你就够了!”里正拍了拍顾清临的肩膀,语气仍旧有些激动难平。
"谢谢大叔。”顾清临停下脚步对着里正深深一颔首。
"你这孩子瞎客气,又不是多大的事,大叔没能耐,帮不了你什么忙,能做的怕也就是让你在这吃顿热乎饭睡个热炕。”
里正笑着白了一眼顾清临,语气中有些遗憾。
"大叔您别自谦,这对小子来说就非常难得了,能让小子有一个放心的地方安稳的睡上一觉已经是天大的忙。”顾清临语气真切,甚至有几分唏嘘。
"快走,一会儿让你大娘把野猪收拾收拾,好煮上点给你下酒吃,正好我也能借你的光喝两盅。”里正对着顾清临挤了挤眼睛。
里正忙颠颠的向前走了几步又猛地站住了脚,一脸喜意和调侃的看着顾清临,"我才想起来,刚才你说带了未婚妻来?可是定亲了?”
"确实是我的未婚妻,但又不是我的未婚妻。”顾清临只这么说了一句,平淡的眼中便渐渐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哦……”里正迟疑的应了一声,便一脸若有所思的往前走,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我明白的,是以前你的未婚妻,但不是现在的你的未婚妻,你现在只是普通客商……”
顾清临在后面听着里正的自言自语有些摇头失笑,不过整个人却是轻松无比,这里的人他差不多都认识,且底细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他在这里无论是身还是心都非常放松,在这里他不用担心有人怀疑他的身份,更不用去担心有人会打那些铁北烈马和檍木的主意。
进了院子后里正便开始大声喊道:"婆娘、赵家媳妇生了没有,生了的话你就快回来,看看谁来了!”
笑呵呵的顾清临突然动了动耳朵,朗盛道:"如此,我们就叨扰里正您了,您放心,我们明日便走,不过还要有劳里正您为我们做些饭菜了!”
里正喜气洋洋的脸上乍一听到顾清临这些假把式的客套话当下便有些不悦,但看到顾清临向院外指着的手边明白了几分。
大约现在外面有人,且还是段小将军不能暴露身份的人,里正一脸神秘兮兮且郑重的点了点头,又扬声重新喊道:"老婆子,有路过的客商想要借宿一晚,等会儿你和张家和李家的媳妇儿多给备些饭菜。”
这时邻居家的门响了一声,一个和蔼的妇人应了一声。
"生了、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们马上就准备,刚才你说谁来了?”
"啊,没谁,就是路过的客商嘛!”里正和顾清临挤了挤眼睛。
"我还以为你认识呢,高兴成这样!”
邻居的院里传来一声嘀咕。
这时的叶婉茹和呼延雪莹已经站在里正家院外等了一会儿,叶婉茹有心进院去找顾清临,但那只大狗的两声吠叫着实让她有些害怕。
正担忧顾清临会不会有什么事的时候恰好便听到了顾清临的说话声。
院子里面被树和厢房挡着,天又黑了下来,并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但叶婉茹总觉得顾清临这一句声音大的好似有些太过刻意。
刻意的就好像故意说给谁听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