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帝的这一眼带着埋怨和嗔怪,高博却只能是无奈地一笑。
这位马御史脾气执拗,要是倔脾气上来了,别说十头牛拉不回来,就是陛下也奈何他不得,他又有什么法子能拦着不让他进宫?
对此,轩帝也别无他法,且他也并没有怪罪高博,只是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
"不知马爱卿寻朕有何要事?”
马御史躬身行了礼,这才气冲冲道:"臣要参奏翰林院编修李独李大人。”
听闻此人,轩帝面上露出些许的迷茫来,似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李独是何人,不禁又瞥了一眼高博。
对于这位李独李大人,高博自然也是知晓的。不仅仅是因为此人是去岁的探花郎,他有幸在殿上见过一面。
更是因为此人是二殿下的幕僚,这等秘闻,他也自是知晓的。
只是他知道,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高博的脸上露出些微惊讶疑惑的神色来,却是把目光慢慢放到了立在前的马御史身上。
他的目光轻转,同时也让轩帝转移了视线。
轩帝在心中忍不住感叹起来,他都记不得的人,高总管又岂会记住。他虽记不起此人是何人,但他却并不愿让马御史看出来。
因此,轩帝故作一脸的深沉,看着马御史不说话,像是等待着马御史的下文。
马御史虽脾气执拗,但心思也是个通透的,轩帝与高博之间的眼神交汇,他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明了。
只怕陛下早就记不清李独是何人了。
心中这样想着,马御史却又不禁有些抱怨,都怪陛下太不负责任,提拔任命官员太过草率!否则李独之流又岂会有为非作歹的机会!
凭白污了读书人的名声不说,也给官员们脸上抹黑!
他这般轻狂的行径,还不让百姓们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
心中有了埋怨,说出口的话不免就带上了几分抱怨。
"回陛下,李独是为去年在殿试上您钦点的探花郎,后奉职于翰林院,主编修一职。”
听闻马御史这般口吻,轩帝只觉一口气鲠在喉间不上不下,却又拿这个马御史毫无办法。
且这会儿他也真觉得他是自作自受。明明知道马御史是什么脾气,他还一直抬举他给自己添堵,可要是朝中没有了马御史这样的臣子……
呵呵,这朝中只怕会更乱。
轩帝轻叹了一声,敛下了心中愁思,仔细地询问了起来。
"朕记得这个李独是个心明眼亮之人,不知他所犯何事惹得马爱卿要参奏他?”
"回禀陛下,今日臣在酒馆里吃饭,瞬间听听百姓心声,不料想这个李编修与一女子在隔壁雅间行不轨之事,那二人还不知羞更不知收敛。”
"他枉为读书人,枉为朝中之臣!臣就是要参奏他!”
说到此,马御史像是被气急了,说话间也带上了几分赌气的模样。
能把在酒馆吃饭这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之人,整个朝中内外,怕也是只有马御史一人了。
马御史喜饮酒,却从不在外饮酒,特别是当差的时候,这一点轩帝也自是清楚的。
听罢马御史这话的轩帝和高博有些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吃惊不已的模样。
这等风流韵事若是发生在平头百姓身上也就罢了,最多算是一见上不得台面的风流韵事,可事关朝臣,便会牵扯到他的德行之重。
德行有失便不宜在朝为官。
实则朝中之臣多多少少都有德行有失的存在,然而只要其在职位上没有他的疏忽和过错,他并不会问罪。
但闹到明面上来,他就不能装作视而不见,特别是被马御史抓到了小辫子,他就更不能容留这样的败类在朝为官。
轩帝的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不知李独现在何处?那女子又身份为何?可是风尘女子?”
"回陛下,李独现在府衙,那女子也被一同押去审问,其身份未明。”
马御史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想必很快就能清楚她的身份。”
"此女不自重,在外与人苟合不说,淫词浪语更是层出不穷,在臣看来,同样有罪。”
马御史这话,让轩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明明听起来有几分香艳的事情,由这位马爱卿口中说出,却硬是让他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罚,该罚!”
轩帝一拍桌案,便算是定了李独和春杏儿的罪。
只是律法中并没有关于朝中官员与人苟合一罪该如何处置,轩帝便沉默了一瞬。
他想起来了,这位李独去年在殿上表现尚可,又文采斐然,他这才起了栽培之心,放到了翰林院。
却想不到此人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能被女色迷惑乱了心智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失了德行之人,并不堪重任。
对上马御史一脸怒气的模样,轩帝心里那点略感惋惜的心思彻底断了。因为一个不堪为重的臣子伤了谏臣的心,得不偿失。
"传朕口谕,罢免翰林院编修李独一职,因其当众淫乱,特在午门前行鞭笞之刑,以儆效尤。”
轩帝沉默了一瞬,继而道:"无姓名女子同罪,鞭笞一百。”
原本他是不想对一个女子动刑的,只是马御史在这,他若是不表态,只怕马御史也不会就此罢休。
这并非是轩帝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而是一个风尘女子不知得他费心思费口舌。
"陛下圣明。”马御史有些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既如此,事不宜迟,明日便行刑。”轩帝眼眸微眯沉声道。
立在一旁的高博几不可察地笑了一笑,挪动了一下脚步,以他对陛下的了解,下一步陛下就要开口赶人了。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有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走来。
这名侍卫匆匆走到殿前微微一拱手,随后大步迈上台阶到轩帝身边耳语起来,便见轩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本就没打算走的马御史凝着双目紧紧盯着那侍卫,似是想要一探究竟。
"简直胡闹!”似有愠怒的轩帝一拍桌案,显然是被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