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男子已经有些褪去青涩的面庞,变得比从前坚毅不少的双眼,叶婉茹眨了眨眼逼退眼中的泪。
她的恒毅哥哥,从来都是可以依靠的,他的肩膀只会越来越坚实可靠,他亦会如他的名字一般。
这是大将军的期盼,亦是他所肩负的责任。
恒者,久也。
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当年那个摇头晃脑说出自己名字含义的幼童,叶婉茹如今仍旧能够回想起来。
名字中总是带有父母对稚子最美好的期盼,有的人却是一生都在为之努力奋斗,把这个名字的含义诠释到最好。
恒毅便是其中之一。
解下腰间的荷包,叶婉茹从中拿出那块龙形玉玦,放在段恒毅摊开的掌心中。
一龙一凤,便凑成了一个圆。
圆亦有团圆、圆满之意。
物亦是人,就像此刻的她和恒毅。
"你看,它们在一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缺了谁都只能是残缺不全。”
段恒毅拢了拢手指,凑成一个圆的两枚玉玦便在他掌心里微微动了两下,玉玦下的宝蓝色穗子和大红穗子随之轻轻晃动,便像是能撩动人心的琴弦轻轻拨弄。
听得段恒毅这话,叶婉茹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且这会儿她心中又似悲似喜,只哽咽着喃喃道:"可要长长久久才好,莫要再让我……”
一个轻轻的,带着无限歉意和疼惜的吻,便落在了叶婉茹的唇上,同时也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不会了,再也不会。只此一次便已经够了。”
似是呢喃的话从二人触碰在一起的唇间溢出。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轻轻的叹息,二人贴在一处的唇缓缓分开。
"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恒毅哥哥再也不会惹婉儿伤心,若有违背此誓言,就让我……”
话未说完,便被叶婉茹止住。
手指贴在温暖的唇上,叶婉茹的指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似是被烫灼一般。
"不要说!不要说……”
她生怕从他口中听到那些恶毒的誓言。
她不想听也不敢去听。
她只想好好守着这个人,守着他,结婚生子,直到老去。
段恒毅看着叶婉茹眼中似有惊慌闪过,原本带着些严肃的脸立刻便染上了笑,且这笑也越发地首偕不受控制。
"哈哈,婉儿以为我要说什么?说如有违背誓言便天打五雷轰吗?还是若有违背誓言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你想到哪去了,那样的誓言虽然听起来骇人,却没什么威慑性,我想说的是……”
段恒毅挑挑眉头眼中露出些狡黠的笑来,忽地凑近到叶婉茹耳边带着轻笑低语一句。
只见叶婉茹的眼中先是露出些许的疑惑不解,旋即便面颊飞快地染上了一层红霞,似是傍晚天际被落日映红的晚霞。
"你……你这人简直无赖!”
羞红了脸的叶婉茹嗔怒地瞪了一眼偷笑的段恒毅,随手便把他推开,旋即双手捂在了发烫的面颊上,再也无心思虑其他。
一旁的段恒毅从善如流地坐回到距离叶婉茹两个石墩的位置上,微微挑着嘴角看着叶婉茹。
他觉得他说的才是最恶毒最可怕的誓言,什么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他才不怕,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难道还有比不举更可怕的吗?
当然没有,所以这才是他的誓言。
利落地收回石桌上并排放着的那枚凤形玉玦,仔细地装进荷包塞回怀里,段恒毅又拍了拍胸口的位置,这才轻快地吹了一声哨音。
"今日我便先回去了,婉儿明日可要等我才行。”
微微俯身靠近叶婉茹耳边低语这句话后,段恒毅便吹着欢快的哨音大步离去。
听着有些恼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叶婉茹这才放下捂在脸上的手,手虽是放了下来,只是那张脸上仍旧留有一层绯色。
"呸,这个浑人满嘴的浑话!”
叶婉茹望着段恒毅离开的方向低啐了一口。
一直在月洞门外候着的虹玉和碧玺看见段恒毅离开后,便齐齐赶了过来。
"公子这就走了?怎的不像昨日留在府上用饭?”
碧玺有些诧异今日小将军走的倒是早。
"可是小姐没留公子?”虹玉也有些意外。
叶婉茹正暗自恼怒段恒毅口中的浑话,又恼他逃之夭夭的做法,却听闻她二人这般的话语,当下便有些气闷道:"他本就不是府上人,哪有日日留饭的说法。”
"更何况他食量大如牛,咱们府上的粮食是白来的不成,你们两个吃里爬外,竟想留他在府上吃白食!”
哼,这两个丫头,自从那日她在怀瑾、怀瑜他们四个面前坦白了恒毅哥哥的身份,他们几个的态度可是转变极大。
怀瑾怀瑜还好,还知道收敛些,只在恒毅过府时问上一两句武功的事,而虹玉和碧玺一见到他来,便立马闪人不见了踪影。
只是吃的喝的准备的这叫一个齐全!
且为了掩饰恒毅的身份,这几人自动自发地唤他为公子,连姓氏都免了,倒是显得格外亲切。
"小姐,公子哪有饭量大如牛,也就是比我们吃的多了一点,咱们府上哪有那么艰难,一顿饭还是管得起的。”
碧玺听见叶婉茹诋毁段恒毅,有些期期艾艾地辩白。
虹玉抬眼在叶婉茹脸上打量了几圈后,眼中便是噙了笑,指不定是小将军说了什么话惹恼了自家小姐,这才溜之大吉。
否则依小将军的性子,不粘到星辉满天,是不会离去的。
"碧玺你说实话,是不是收了公子的好处,才处处替他说好话,莫要忘了小姐才是咱们的主子。你虽想让小姐和公子增进感情,可这样是不行的呀!”
虹玉嘴上说着嗔怪的话,却接连给碧玺使了几个眼色。
收到眼色的碧玺一拍额头,"小姐您看婢子不会说话,还不是担心您和公子之间生分了嘛,这才想着你们多多相处,才能如胶似漆……”
"你这丫头满嘴胡沁!”叶婉茹啐了一声碧玺,飞快地起身朝着院外离开。
离开时,她的脸上已经铺上一层浅浅的桃花粉。
什么如胶似漆,羞臊人呢!
恒毅走了,她也该去看看雪莹才行。这两日雪莹总有些闷闷不乐,但愿明日出城游玩能让她开怀些。
留在亭下的虹玉和碧玺看着叶婉茹有些仓皇离去的背影,不禁掩唇轻笑出声。